溪谷的水汽裹着草木香,漫在袁云轩鼻尖时,他先瞧见了青石板上那枚冰白印记。
六角形的冰花凝在石缝里,冰棱剔透,还沾着点刘羽禅独有的清冽灵力——是他留的标记。袁云轩心里松了劲,脚步快了些,绕过溪湾的转角,果然看见两道身影蹲在溪边的大石头上。
曹焱兵背对着他,衣服后背沾着枯叶,正低头往手里掰压缩饼干,饼干渣掉了一地。刘羽禅坐在他旁边,软发被风吹得动了动,手里也捏着半块饼干,小口小口地啃着,侧脸在溪光里透着点白。
“羽禅。”袁云轩低喊了声。
刘羽禅猛地抬头,看见他时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手里的饼干都忘了啃:“云轩!”
他起身要往这边跑,脚下的青石板沾着青苔,刚迈两步就“嘶”地滑了下,身子往旁边歪。袁云轩快步上前,伸手稳稳扶住他的胳膊——掌心触到他校服袖子,潮乎乎的,该是沾了溪水。
“小心。”袁云轩扶着他站稳,指尖蹭过他手腕,触到点凉意。
“嗯。”刘羽禅点点头,耳尖有点红,往后退了半步,拉开点距离,才小声道,“你没事就好。”他没敢多看袁云轩,转身去捡刚才掉在地上的饼干,手指捏着碎渣,慢慢拢进手里。
“你可算来了!”曹焱兵转过身,把手里掰好的半块压缩饼干往袁云轩怀里扔,“就剩两块了,给你留了半块。”
袁云轩接住饼干,咬了口——干得噎人,却比在密林里啃野果强。“宇文宸和公输拓呢?”他问。
“没瞧见。”曹焱兵往嘴里塞了口饼干,含糊道,“我跟羽禅在这儿等了快半个时辰了,没见他俩人影。”
刘羽禅从口袋里摸出个小铁盒,打开——里面躺着五六颗水果糖,有橘子味的,有草莓味的,是他平时攒的,舍不得吃。“先垫垫,等会儿找到他们再分。”他把铁盒往袁云轩面前递了递,指尖捏着颗橘子糖,没敢直接塞他手里。
袁云轩捏了颗草莓味的,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甜味化开来,压下了饼干的干噎。“谢了。”
刘羽禅摇摇头,自己也捏了颗橘子糖,没立刻吃,攥在手心里,指尖蹭着糖纸。
刚歇了没片刻,就听见溪谷上游传来脚步声,还夹杂着“咔嚓”的机关响。
“是他们!”曹焱兵站起来,往上游望了望——宇文宸正背着烈焰刀往这边走,雷光在刀身偶尔闪一下;他身后跟着公输拓,怀里揣着个木盒,肩头还蹲着只机关雀,竹片翅膀扑棱棱地响。
“云轩!焱兵!羽禅!”公输拓先看见了他们,眼睛一亮,加快脚步跑过来,跑到近前时,从怀里掏出机关雀递过来,“我修好了!能探路,飞得高,能瞧见远处的标记!”
机关雀在他手里蹦跶了两下,翅膀上的竹片沾着点新粘的木片,显然是公输班帮忙修的。
“干得不错。”袁云轩接过机关雀,指尖碰了碰它的竹片翅膀,“正好派上用场。”
宇文宸走到溪边,往石头上坐下,没说话,只拧开腰间的水壶喝了口水。他校服袖口沾着点黑灰,像是蹭到了石粉,烈焰刀靠在腿边,刀身的雷光暗了些。
“宇文,给。”刘羽禅把铁盒递过去,“还有糖。”
宇文宸捏了颗,没吃,塞进口袋里,点了点头算是道谢。
公输拓也捏了颗橘子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含混道:“刚才在石林遇着蜂群恶灵了,还好有老祖宗和宇文哥……”
“先别说这个。”曹焱兵打断他,往袁云轩身边凑了凑,“你落地在哪儿?遇着啥了?”
袁云轩靠在石头上,慢慢把饼干啃完,才道:“落在幽暗密林里,遇着十几只恶灵,召了淳于琼解决了。”他顿了顿,想起赵砚,眉头皱了皱,“后来还遇着赵砚了,带着个跟班,不是钱二。”
“赵砚?”曹焱兵挑眉,“他找你麻烦了?”
“没明着来。”袁云轩道,“他过来跟我‘打招呼’,说什么‘禁地里凶险,互相帮衬’,眼神不对劲。后来他往东南方走了,走之前还瞥了眼我留的标记。”
“没安好心呗。”曹焱兵嗤了声,“我遇着钱二了,那小子更恶心。”
“钱二?”刘羽禅抬起头,指尖的糖纸捏得紧了些,“他找你麻烦了?”
“可不是嘛。”曹焱兵往地上啐了口,“我落地在枯木林,刚烙了标记,他就带着两个跟班凑上来,还召了守护灵——叫钱谦益,就是那个‘水太凉’的,看着就软脚虾。”
公输拓“噗”地笑出声:“钱谦益?他也配当守护灵?”
“可不是嘛。”曹焱兵翻了个白眼,“钱二还让我认他当老大,我懒得跟他废话,召了于禁出来,直接把他们吓退了。”他说着,脸上有点沉,“临走时那小子还骂我,说我跟我祖宗一个德行,这辈子只能给姓袁的当狗。”
这话一出,溪谷里静了静。
公输拓抿了抿嘴,没敢接话。宇文宸皱了皱眉,手按在了烈焰刀的刀柄上。
刘羽禅抬头看了眼袁云轩,见他脸色没什么变化,才小声道:“别理他,钱二就会说瞎话。”
袁云轩捏着手里的机关雀,指尖在竹片翅膀上轻轻划了下:“他说什么不用往心里去。”他看向曹焱兵,“但赵砚和钱二凑一块儿,肯定没好事。刚才赵砚往东南方走,钱二估计也往那边去了,说不定是想在禁地里堵我们。”
“堵就堵!”曹焱兵攥紧拳头,“正好揍他们一顿!”
“别冲动。”宇文宸开口道,“禁地凶险,恶灵多,没必要跟他们耗。我们先完成试炼,出去再说。”
“宇文说得对。”袁云轩点头,把机关雀往空中一放,“让机关雀先探路,我们往西北方走——那边水脉稳,恶灵少,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往外闯。”
机关雀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往西北方飞去,竹片翅膀在溪光里闪了闪。
“我听云轩的。”刘羽禅把铁盒收起来,站起身时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指尖还捏着那颗没吃的橘子糖。
公输拓也赶紧站起来:“我也听云轩的!我带了破灵粉,遇着恶灵能炸!”
曹焱兵哼了声,也没再犟,只是把水壶往腰间一扣:“走就走,真遇着钱二那小子,看我不揍得他认不出爹娘。”
五人往西北方走,袁云轩走在中间,手里捏着玄冥九宫令,令牌的水色宝石偶尔亮一下;曹焱兵走在左首,拳头攥得咯咯响;刘羽禅走在右首,软发被风吹得动,手里还攥着那颗橘子糖;宇文宸和公输拓走在后面,宇文宸的烈焰刀偶尔闪过雷光,公输拓的机关盒捏得紧,生怕再掉了。
溪水流淌的声跟着脚步,机关雀在头顶飞,偶尔“啾啾”叫两声,像是在报信。
“对了,”袁云轩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刘羽禅,“你落地在哪儿?没遇着麻烦吧?”
“我在溪谷下游。”刘羽禅摇摇头,声音软乎乎的,“遇着三只水恶灵,用冰丝捆住了,没费劲。还救了只掉水里的小雀。”他没说自己冻碎恶灵关节的事,只捡轻的讲。
“你就是太心软。”曹焱兵道,“遇着恶灵直接冻碎就行,还费那劲捆着。”
刘羽禅没反驳,只是小声道:“它们没挡太久……”
袁云轩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小心点就好。”
刘羽禅抬头看他,见他笑了笑,耳尖又红了,赶紧低下头,把手里的橘子糖剥开,悄悄塞进嘴里——甜味漫开来,比刚才的草莓糖更浓些。
公输拓凑到宇文宸身边,小声道:“宇文哥,你说赵砚他们会不会真在前面堵我们?”
宇文宸瞥了眼前面的袁云轩三人,压低声音:“不管堵不堵,跟着走就是。我们五个人,不怕他们。”
公输拓点点头,赶紧跟上。
太阳慢慢往西边斜,溪谷里的光淡了些,风也凉了。机关雀在前面飞,偶尔落下点羽毛似的木片,像是在留记号。五人的脚步声踩着溪水,“哗啦啦”的,在静悄悄的溪谷里显得格外清楚。
没人再提赵砚和钱二,却都把那事记在了心里。曹焱兵的拳头没松,宇文宸的刀没离手,袁云轩摸了摸腰间的九宫令,能感觉到淳于琼的气息在寄灵空间里醒着,大概是听见了他们说话。
至少,现在五人聚齐了。
袁云轩走着,眼角瞥见刘羽禅正偷偷往嘴里塞糖,腮帮子鼓鼓的,像只藏了食的小松鼠。他没说话,只是脚步稳了些——前面的溪谷拐了个弯,机关雀突然“啾啾”叫着往下飞,像是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