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阶园的修复工程正式开工那天，阳光格外明媚。林棠晚戴着安全帽，站在园子中央的空地上，看着工人们进进出出，兴奋得像个拿到新玩具的孩子。
"穆学长，西厢房的瓦片已经开始更换了！"她小跑着向正在检查图纸的穆云笙报告，马尾辫在脑后欢快地跳跃。
穆云笙抬起头，阳光刺得他眯起眼："小心脚下，地上有很多碎砖。"
话音刚落，林棠晚就踩到一块松动的石板，身体猛地倾斜。
"啊！"
穆云笙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林棠晚借力稳住身体，却还是扭到了脚踝。
"嘶——"她倒抽一口冷气，单脚跳了两下，"没事没事，就轻轻扭了一下。"
穆云笙皱眉："坐下让我看看。"
他扶着林棠晚坐到一旁的石凳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右脚踝。隔着袜子，能看到关节处已经开始泛红。
"需要冰敷。"穆云笙的声音比平时紧绷，"医务室在哪儿？"
"在工地东门那边，不过..."林棠晚试着动了动脚踝，"真的不严重，我休息一下就好。"
穆云笙没说话，只是转身背对着她蹲下："上来。"
"啊？"林棠晚瞪大眼睛。
"医务室有段距离，你这样走会加重伤势。"他的语气不容拒绝，"上来。"
林棠晚咬了咬下唇，慢慢趴上他的背。穆云笙轻松地站起身，双手稳稳托住她的腿弯。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感受到他背部肌肉的线条和温度。
"抓紧。"穆云笙低声提醒，然后迈开步子。
林棠晚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胸腔。穆云笙身上有淡淡的松木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让她想起小时候在春阶园晒过的棉被。
"你...经常这样背人吗？"为了缓解尴尬，林棠晚小声问道。
"第一次。"穆云笙的声音有些闷。
林棠晚偷偷笑了，下巴轻轻搁在他肩上。穆云笙的耳朵就在眼前，她发现他的耳廓形状很好看，此刻却红得像是要滴血。
去医务室的路上有不少工人，看到他们都善意地笑笑。林棠晚把脸埋在穆云笙背上，假装没看见。
"穆学长，"她突然想起什么，"你昨天说发现了一些问题？"
穆云笙的脚步顿了顿："嗯，主梁的腐蚀程度比预想严重。不过有解决方案，不用担心。"
"有你在，我才不担心呢。"林棠晚不假思索地说。
穆云笙的耳根更红了。
医务室的医生检查后确认只是轻微扭伤，做了冰敷处理，嘱咐休息两天就好。穆云笙坚持送林棠晚回家，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但气氛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微妙的舒适感。
接下来的日子，春阶园的修复工作进展顺利。林棠晚每天都会到现场，有时帮忙记录进度，有时只是给工人们送些点心。她发现穆云笙工作时的样子特别迷人——专注、严谨，遇到难题时会无意识地咬笔帽，解决后眼睛会微微发亮。
五月中旬的一个下午，林棠晚在整理祖宅藏书时偶然看到穆云笙的身份证从钱包里滑出来。她本想提醒他，却瞥见了上面的日期——5月20日，就是后天。
"穆学长，"她装作不经意地问，"你生日有什么安排吗？"
穆云笙正在分类古籍，头也不抬："没什么特别的，可能和导师吃个饭。"
"就这样？"林棠晚瞪大眼睛，"不和朋友庆祝吗？"
"习惯了。"他轻描淡写地回答，继续专注于手中的工作。
林棠晚没再追问，但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5月20日当天，穆云笙在图书馆一直工作到晚上八点。收拾东西时，他发现手机上有几条未读消息，都是林棠晚发来的。
[穆学长，你在哪儿呀？]
[春阶园西厢房发现了一些老照片，你有空来看看吗？]
[很重要！拜托了！]
最后一条是半小时前发的，语气急切。穆云笙皱了皱眉，回复说马上过去。
春阶园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静谧。西厢房的灯亮着，穆云笙快步走进去，却发现空无一人。
"林同学？"他环顾四周，"你在吗？"
"Surprise！"
林棠晚突然从门后跳出来，手里捧着一个点着蜡烛的小蛋糕。烛光映照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挂着灿烂的笑容。
"生日快乐，穆学长！"
穆云笙愣住了。他盯着那个奶油有些歪斜、上面用蓝莓摆出"25"字样的蛋糕，喉咙突然发紧。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上次看到你身份证啦。"林棠晚把蛋糕往前递了递，"快许愿吹蜡烛！我特意按你喜欢的口味做的，蓝莓奶油夹心！"
穆云笙这才注意到蛋糕旁边还放着两杯咖啡和几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二十五年来，第一次有人为他准备生日惊喜。
"别愣着呀，蜡烛要烧完了！"林棠晚催促道。
穆云笙闭上眼，许了个愿，然后轻轻吹灭蜡烛。黑暗中，他听到林棠晚开心的笑声和鼓掌。
"礼物时间！"她打开手机闪光灯，兴奋地指着那几个盒子，"这个是我送的，这个是爷爷托我带来的，这个是大哥二哥合送的。"
穆云笙接过礼物，手指微微发抖。林棠晚送的是一个精致的钢笔套装，爷爷的是一本绝版的建筑古籍，林旭和林夏阳合送的则是一套专业绘图工具。
"谢谢。"他的声音有些哑，"这些...太贵重了。"
"才不呢！"林棠晚切了一块蛋糕递给他，"尝尝看？我练习了好几次呢。"
穆云笙接过盘子，尝了一口。奶油甜而不腻，蓝莓的酸甜恰到好处，是他吃过最好吃的蛋糕。
"怎么样？"林棠晚期待地问。
"很好吃。"穆云笙轻声说，"谢谢你，林棠晚。"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全名，林棠晚突然觉得脸颊发热。
"那个...咖啡也是按你喜欢的口味泡的，加奶不加糖。"她匆忙递过杯子，转移话题，"对了，你许了什么愿？"
穆云笙抿了一口咖啡，温度刚好："说出来就不灵了。"
"小气！"林棠晚撅嘴，随即又笑起来，"不过没关系，明年我再问你。"
明年。穆云笙心头一颤。她已经计划到明年了吗？
两人坐在临时拼起来的桌子旁，一边吃蛋糕一边聊天。林棠晚讲着工地上发生的趣事，穆云笙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不知不觉，夜已深了。
"我送你回家。"收拾完东西，穆云笙说道。
林棠晚摇摇头："不用啦，二哥说来接我。"她看了看手机，"应该快到了。"
果然，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汽车引擎声。林夏阳大步走进来，看到穆云笙时挑了挑眉。
"生日快乐。"他简短地说，然后转向妹妹，"走吧，晚晚。"
林棠晚朝穆云笙挥挥手："明天见！"
目送林家兄妹离开，穆云笙独自站在西厢房里，看着剩下的半个蛋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拿出手机，拍下蛋糕的照片，保存在一个新建的相册里，命名为"25岁"。
第二天，林棠晚神神秘秘地塞给穆云笙一个小盒子。
"昨天忘给你这个了，"她小声说，"我亲手做的。"
穆云笙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精致的书签，上面压着一片枫叶，叶脉被染成了淡金色，底部用清秀的字迹写着"给最爱古籍的穆学长"。
"喜欢吗？"林棠晚紧张地问。
穆云笙轻轻抚过书签："很喜欢。我会好好使用。"
林棠晚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那就好！"
修复工程进行到第三周时，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春阶园。林棠晚正在整理刚到的建材清单，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晚晚，原来你在这儿。"
她抬头，看到赵明远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赵家是林家的商业伙伴，赵明远追求她已经有段时间了。
"赵学长？你怎么来了？"林棠晚惊讶地问。
"听说你在负责这个项目，特意来看看。"赵明远走近，递上花束，"送你的。"
林棠晚尴尬地接过花："谢谢，但我在工作..."
"这种粗活怎么能让你来做？"赵明远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刚走进来的穆云笙身上，"这就是你请的'专家'？看起来不怎么样嘛。"
穆云笙手里抱着一叠图纸，面无表情地看了赵明远一眼，继续自己的工作。
"赵学长！"林棠晚皱眉，"穆学长是非常专业的古建筑修复师，请你尊重他。"
赵明远不以为然地笑笑："这种小项目，我家公司随便派个工程师都能搞定。晚晚，你太单纯了，小心被人骗。"
穆云笙放下图纸，声音平静："赵先生是吗？如果你对修复工作有疑问，我可以详细解释。"
"不必了。"赵明远摆摆手，"我只是来看晚晚的。"他转向林棠晚，"周末有个游艇派对，一起来吧？"
林棠晚摇头："抱歉，我要监督工程进度。"
"就一天而已，"赵明远不依不饶，"这种小项目耽误不了什么。"
"这不是小项目。"穆云笙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春阶园是市级保护建筑，每一处修复都需要严格遵循原貌。林同学作为负责人，她的专注和责任心值得尊重。"
赵明远被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我？"
"赵明远！"林棠晚厉声打断，"请你离开。这里不欢迎不尊重我们工作的人。"
赵明远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晚晚，你为了这个外人..."
"穆学长不是外人，"林棠晚斩钉截铁地说，"他是我们项目组不可或缺的专家，也是我的朋友。"
赵明远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冷哼一声离开了。
等他走远，林棠晚才长舒一口气："对不起，穆学长，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没关系。"穆云笙轻声说，"谢谢你的维护。"
林棠晚摆摆手："本来就是他说得太过分。"她顿了顿，有些犹豫地问，"那个...周末你真的不介意我留下来工作吗？"
穆云笙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表情，突然很想揉揉她的头发："不介意。不过如果你想去派对..."
"我才不想去呢！"林棠晚立刻摇头，"我宁愿和你一起整理古籍！"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一下子红了。穆云笙也愣住了，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我是说...那个..."林棠晚结结巴巴地想解释。
"我很荣幸。"穆云笙轻声打断她，嘴角微微上扬。
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两人相视一笑，谁都没有注意到，远处林夏阳正站在树荫下，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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