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郭文韬安置在教学楼一楼的一间空教室里——这里窗户朝南，阳光能照进来，还算暖和。蒲熠星找了块干净的布，蘸着从实验室找到的纯净水，轻轻擦了擦郭文韬手背上的星轨印记。印记已经不烫了，只是颜色还很淡，像层薄纱。

“他什么时候能醒？”邵明明蹲在旁边，小声问。他刚才找了个干净的垫子垫在郭文韬头下，还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郭文韬身上。

“不好说。”齐思钧翻着从地下室带出来的笔记本，“上面写着‘共鸣者昏迷时间与精神力消耗成正比’，文韬刚才启动祭坛用了不少力，估计得睡几个小时。”她顿了顿，指了指笔记本上的字，“而且这上面提了，钟楼的守钥人很难缠，‘喜静，厌声，尤恶跑调旋律’——石凯，你那MP3可能得收起来了。”

石凯赶紧把MP3揣回口袋，拍了拍：“放心，我不按。”

周峻纬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太阳，右臂的绷带又被血浸红了点。他刚才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用布条缠了缠，却止不住血。“我们得尽快决定下一步。”他回头看向众人，“文韬昏迷了，没法感应碎片位置，是先等他醒，还是先去钟楼看看？”

蒲熠星没说话，只是盯着郭文韬的脸。郭文韬睡得很沉，眉头却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唐九洲犹豫了一下：“要不先等文韬醒吧？他知道碎片具体位置，我们瞎闯说不定会出事。”

“可谁知道他要睡多久。”周峻纬摇摇头，“刚才地下室动静那么大，说不定已经惊动了‘那边’的人。如果等他们派人过来，我们更被动。”

“‘那边’的人？”石凯没反应过来，“是指制造这些规则的人？”

“嗯。”周峻纬点头，“也就是实验的主导者。之前林森消失，十有八九就是被他们带走了。”

教室里安静下来，没人说话。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郭文韬脸上，把他的睫毛映得很长。蒲熠星伸手，轻轻把郭文韬皱着的眉头抚平，低声说：“我去钟楼。”

“你一个人？”齐思钧惊讶地看着他。

“我跟他去。”周峻纬站直身体，“我右臂的芯片能感应到‘规则波动’，说不定能帮上忙。你们留在这守着文韬，顺便看看这些笔记本，找找有没有关于‘守钥人’的线索。”

唐九洲点头：“行。你们小心点，有情况随时用手机联系——虽然不知道这破地方有没有信号。”他从口袋里掏出个手机晃了晃，是之前在图书馆找到的另一部，刚才试了试，只有一格信号，时断时续。

蒲熠星把手机揣好，又看了眼郭文韬，确认他没醒，才转身往门口走。周峻纬跟在他身后，出门前回头对唐九洲说：“看好邵明明，别让他乱摸东西。”

“知道了。”唐九洲摆摆手。

两人出了教学楼，往钟楼的方向走。钟楼在学院的东北角，离教学楼不算远，走路大概十几分钟。路上很安静，之前雾散后出现的学生影子都不见了，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有点冷清。

“你觉得守钥人会是什么？”周峻纬突然问。他走得有点慢，胸口的伤还在疼。

蒲熠星没回头：“不知道。可能是实验体，也可能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他顿了顿，补充道，“之前郭文韬说，钟楼的能量波动很奇怪，像是有东西在守着。说不定是个厉害角色。”

周峻纬点点头，没再说话。两人一路走到钟楼脚下，才发现钟楼比想象中高——足有十几层，塔身是灰色的砖，上面爬满了爬山虎，看着很旧。钟楼上的钟还在，只是没到整点，不响。

“入口在哪？”蒲熠星抬头看了看，没找到门。

周峻纬走到钟楼侧面，蹲下身看了看——墙角有个不起眼的小门，门是木制的，上面挂着个铜锁，锁上锈迹斑斑，却没坏。“在这。”他指了指门，“这锁……得用钥匙。”

蒲熠星走过去，摸了摸铜锁。锁芯是老式的，不算复杂。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铁丝——是之前在地下室找到的，本来想用来撬盒子，没想到在这用上了。“我试试。”

他把铁丝插进锁芯，捣鼓了几下。“咔哒”一声，锁开了。

“可以啊蒲熠星。”周峻纬挑眉。

蒲熠星没说话，推开门。门后是个陡峭的楼梯，螺旋形的，通往钟楼上面。楼梯上蒙着层灰，踩上去会留下脚印。

“上去吧。”蒲熠星打头，举着手机打开手电筒。

楼梯很窄，只能容一个人走。两人一前一后往上爬，爬了大概五分钟，才到第一层平台。平台上有个窗户，窗户没关，风吹进来，带着股铁锈味。

“这地方……好像有人住过。”周峻纬指着墙角——墙角放着个小小的炉子，炉子旁边堆着几根柴火，还有个破了口的碗。

蒲熠星没在意，继续往上爬。又爬了两层，突然听到上面传来“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钟。

“有人？”周峻纬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上面。

蒲熠星也停了，侧耳听了听。敲钟声很有规律，“咚、咚、咚”，一共敲了三下，然后就停了。

“上去看看。”蒲熠星压低声音，继续往上爬。

爬到顶楼——也就是钟楼的钟所在的地方，终于看到了敲钟的人。

那是个老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头发花白，背有点驼。他正站在钟旁边，用一根木槌敲着钟，动作很慢，像是在做什么仪式。

听到脚步声，老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他的眼睛很亮，不像普通老人那样浑浊。“你们来了。”他说，声音很哑，却很清晰。

蒲熠星和周峻纬对视一眼，都有点惊讶——老人好像知道他们会来。

“您是？”蒲熠星问。

“守钥人。”老人放下木槌，指了指钟旁边的一个小盒子，“星轨之钥的第二片，就在那里面。”

蒲熠星看向那个盒子——盒子是木制的，上面刻着和祭坛上一样的星轨图案，和郭文韬手背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您知道我们要找星轨之钥？”周峻纬问，右手悄悄按在了右臂的芯片上——他总觉得这老人有点不对劲。

“知道。”老人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我等了你们很久了。从三年前实验失败，我就守在这了。”

“您也是实验相关的人？”蒲熠星问。

“算是吧。”老人叹了口气，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教学楼，“我是负责记录星轨的观测员。当年实验失控，很多人都死了，我侥幸活了下来，就留在这里守着钥匙——这是我答应过‘他’的。”

“‘他’是谁？”蒲熠星追问。

老人没回答，只是指了指那个盒子：“钥匙可以给你们，但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帮我把这个交给郭文韬。”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银质哨子，哨子上刻着个“韬”字，“这是他小时候的东西。

老人把哨子递过来，指尖有些发颤：“当年他被关在实验室，总爱哭，我就做了这哨子哄他。一吹哨子，他就知道我来送吃的了。后来实验失控，我没来得及带他走……这哨子，算是我欠他的。”

蒲熠星接过哨子，哨身冰凉，刻着的“韬”字凹凸分明。他捏了捏哨子，抬头看向老人：“您认识文韬？”

“认识。”老人点头，眼里泛起水光，“他小时候总叫我‘李爷爷’。他爸妈是实验的核心研究员，为了保护他，把他藏在实验室的储藏室里，我天天偷偷给送面包。”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后来他爸妈发现了实验的真相，想带他走，被‘那边’的人杀了……”

周峻纬皱了皱眉：“‘那边’的人是谁？是实验的主导者？”

老人叹了口气：“是‘观察者协会’。他们表面上搞科研，其实是想通过实验改造人类，制造‘完美实验体’。你胳膊上的芯片，就是他们的东西吧？”他看向周峻纬的右臂。

周峻纬一愣，下意识地按住了绷带：“您怎么知道？”

“我见过。”老人指了指墙角的一个旧箱子，“箱子里有我当年记的观测日志，上面写着‘观察者芯片’的事。协会里的人都戴着这东西，用来追踪实验体。”

蒲熠星走到箱子边，打开箱子——里面果然放着几本厚厚的笔记本，封皮上写着“星轨观测日志”。他随便翻开一本，里面密密麻麻记着星轨的变化，还有一些关于实验的记录：“3月15日，实验体0717号（郭文韬）情绪稳定，星轨共鸣率60%”“4月2日，观察者协会派人来查，需转移实验体”……

“这些日志……”蒲熠星抬头看向老人，“对我们很重要。”

“你们拿走吧。”老人摆摆手，“本来就是留给你们的。星轨之钥的第二片在盒子里，拿去吧。”

蒲熠星走到钟旁边，打开那个木制盒子。里面果然放着一片金色的钥匙，和齐思钧找到的那片很像，只是上面的星轨图案更复杂些。他把钥匙拿出来，放进兜里。

“谢谢李爷爷。”蒲熠星说。

老人笑了笑：“不用谢。你们要小心‘观察者协会’的人，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尤其是你——”他看向周峻纬，“你胳膊上的芯片能定位，最好尽快想办法取下来，不然他们随时能找到你们。”

周峻纬点头：“我知道了。”

“走吧。”老人挥了挥手，“别耽误时间了，郭文韬还等着你们呢。”

蒲熠星和周峻纬对视一眼，没再多说，转身往楼梯口走。走到门口时，蒲熠星回头看了一眼——老人正站在钟旁边，用木槌轻轻敲着钟，“咚、咚”的声音在钟楼里回荡，像是在送别，又像是在预警。

两人下了钟楼，往教学楼的方向走。路上，周峻纬突然开口：“你觉得那老人可信吗？”

“不好说。”蒲熠星捏了捏口袋里的银哨子，“但他没骗我们，钥匙和日志都是真的。而且他知道文韬小时候的事，应该不是敌人。”

周峻纬点点头，没再说话。两人一路走回教学楼，刚进教室，就看到郭文韬醒了，正靠在墙上，邵明明在给他递水。

“文韬！”蒲熠星赶紧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感觉怎么样？”

郭文韬看到他，笑了笑：“没事了，就是有点累。你们去哪了？”

“去钟楼了。”蒲熠星把星轨之钥的第二片拿出来，递给了他，“找到了这个。”又把那个银哨子掏出来，“还有这个，是钟楼的守钥人让我交给你的。他说你小时候叫他‘李爷爷’。”

郭文韬看到哨子，瞳孔骤缩，伸手接过来，指尖微微颤抖。他把哨子放在嘴边，犹豫了一下，轻轻吹了一声。

“嘀——”哨声很轻，却很清晰。

听到哨声，郭文韬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储藏室很黑，他缩在角落里哭，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哨声，然后李爷爷就从通风口递进来一个面包，笑着说“韬韬不哭，爷爷给你带好吃的了”……

“李爷爷……”郭文韬哽咽着，说不出话。

齐思钧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张纸巾：“没事了，我们找到他了，他很好。”

郭文韬点点头，擦了擦眼泪，把哨子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他看向蒲熠星：“钟楼还有什么发现？”

“还有这个。”蒲熠星把从钟楼带回来的观测日志递给他，“是李爷爷记的，上面有很多关于实验的记录，还有‘观察者协会’的事。”

郭文韬翻开日志，越看越心惊。日志里详细记录了实验的过程，包括“共鸣者”“破局者”的设定，还有“观察者协会”的计划——他们想集齐三个星轨之钥，打开“星轨之门”，释放被封印的“规则核心”，从而控制整个异空间。

“他们的目标是规则核心。”郭文韬把日志合上，脸色凝重，“我们必须在他们之前找到第三个星轨之钥，还有最后一个反规则核心碎片。”

“第三个星轨之钥在哪？”唐九洲问。

“日志里写了。”郭文韬指了指日志的最后一页，“在宿舍楼下的旧花坛里，和最后一个反规则核心碎片在一起。”

“那我们现在就去！”石凯站起来，“别等协会的人来了。”

“等等。”周峻纬突然开口，他的脸色有点白，“我胳膊上的芯片……刚才在钟楼的时候，李爷爷说协会能通过芯片定位。我们得先想办法把它取下来，不然去了花坛也是自投罗网。”

众人都看向他的右臂。绷带下的芯片还在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着什么。

郭文韬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共鸣器——是之前从地下室祭坛上取下来的，刚才醒的时候发现它自己掉在了地上。“共鸣器或许能干扰芯片。”他说，“日志里写着，共鸣器的频率能和芯片的频率对冲。”

他把共鸣器放在周峻纬的右臂上。共鸣器刚碰到绷带，就发出“嗡”的一声，周峻纬右臂的芯片也跟着闪了起来，发出刺眼的红光。周峻纬疼得闷哼一声，额头上冒出冷汗。

“有用吗？”齐思钧紧张地问。

“有点……”周峻纬咬着牙，“芯片好像在震动，像是要掉出来。”

郭文韬加大了共鸣器的能量。共鸣器的光芒越来越亮，芯片的红光却越来越暗。过了几分钟，“啪嗒”一声，芯片从周峻纬的胳膊上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周峻纬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已经不疼了。

“成功了！”邵明明高兴地说。

郭文韬把共鸣器收起来，捡起地上的芯片——芯片已经变黑了，不再发光。“芯片失效了。”他说，“协会找不到我们了。”

蒲熠星帮周峻纬处理了一下伤口，用干净的绷带重新缠好。“现在可以去花坛了。”他看了眼众人，“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众人异口同声地说。

郭文韬站起身，手背上的星轨印记在阳光下亮了亮。他看向窗外，远处的钟楼还在隐隐传来钟声，李爷爷的身影仿佛还在钟楼上站着。

“走吧。”他说，“去拿最后一个钥匙和碎片，然后结束这一切。”

一行人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阳光正好，照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没人说话，但每个人的眼神都很坚定——他们知道，前面还有很多危险，但只要身边这些人在，就没什么好怕的。

石凯走在最后，摸了摸口袋里的MP3，又看了看手腕上蛇形吊坠留下的红印，突然笑了笑。他觉得，就算之后再遇到假镜或者实验体，他也敢举着MP3跟它们“硬刚”了。

宿舍楼越来越近，旧花坛就在楼前——那是个很小的花坛，里面长满了杂草，看着很不起眼。但郭文韬知道，那里藏着他们要找的最后一个秘密，也藏着结束这一切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