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七月的日头毒得跟后妈的手心似的，晒得柏油路直冒烟。李富贵大爷四仰八叉躺在院里的竹椅上，裤衩卷到大腿根，肚皮上的汗珠子顺着褶子往下淌，活像块正在融化的奶油蛋糕。

“这鬼天儿，憋屈死个人！”他嘟囔着把蒲扇盖脸上，刚眯瞪过去，就听见耳朵边嗡嗡响——还以为又是隔壁二小子拿无人机偷拍他光膀子，气得一挥手：“小兔崽子！再拍老子把你机翅膀撅了！”

谁知越骂声儿越大，睁眼一瞧：好家伙！自己脑门上插根草标，身上挂个红绸子，斗大金字写着——“清仓甩卖，五折处理”！

“走过路过别错过啊！最后一位传宗接代老宝贝！”穿旗袍的拍卖员敲锣喊得唾沫横飞，底下乌泱泱全是戴头巾的大姑娘小媳妇。李大爷低头瞅见自己皱巴巴的肚皮，臊得直捂裤腰带：“谁家传宗接代用六十多的老帮菜啊！”

话音未落，斜刺里杀出俩老娘们。

左边穿花布衫的翠花一把薅住他左胳膊：“这老汉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瞧这啤酒肚——装的全是生儿子阳气！”

右边戴金丝眼镜的秀芬拽着他右脚脖子：“扫描显示Y染色体活跃度超标！快跟我走！”

俩女人撕扯得跟拔河似的，李大爷感觉自己快成两半了：“大妹子轻点！我这老胳膊老腿比不得猪肘子耐炖啊！”

翠花从裤兜掏出个蒙灰的玻璃罐：“看见没？祖传虎鞭酒！早晚一杯保你三年抱俩！”李大爷眯眼一瞅标签——配方：壁虎尾巴三根、二锅头半斤、花椒二十粒，当场腿软：“大妹子，这玩意儿喝下去怕是要直接送我见祖宗...”

秀芬“啪”地甩出个半米长的针筒，镜片反着寒光：“土鳖！跟我去实验室，抽管干细胞AI定制双胞胎！儿子眼睛随你单眼皮，鼻子随我高鼻梁...”说着掏出平板划拉出个秃顶娃娃模拟图，李大爷瞅着像极了自家孙子尿不湿上的卡通老头。

“二位！我这岁数当爹，等娃会打酱油我都成骨灰盒了！”李大爷缩着脖子直往后蹭，“再说生儿子有啥好？我家那小子天天管我要钱，比高利贷催债还勤快！”

眼瞅着翠花摸出养猪场股权书，秀芬亮出机器人奶妈设计图，李大爷急得裤腰带都开了。突然摸到兜里硬邦邦的老年证——上周刚办的新证，照片还粘着口香糖印呢！

“都住手！”他猛地把小红本拍桌上，“瞅清楚！三甲医院盖章——精子存活率0.01%！比死海里的咸鱼还蔫吧！”

场面瞬间静得能听见苍蝇放屁。翠花一把抢过证件，跟秀芬脑袋抵脑袋研究半天，突然齐刷刷变脸：

“呸！早说啊！白瞎我半斤花椒泡酒！”

“浪费我纳米针管消毒液！”

俩女人骂骂咧咧互相推搡着走远：“都怪你没提前验货！”“放屁！不是你抢着交定金的？”

李大爷刚松口气，拍卖台“咔嚓”塌了，人跟破麻袋似的往下掉...

“哎哟喂！”屁股剧痛惊醒，只见竹椅散了架，隔壁孙子正拿大喇叭放《爱情买卖》：“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揉着老腰蹭进屋，电视里婆媳剧正吵吵：“不生儿子就离婚！”李大爷灌了口凉白开直撇嘴：“现在人魔怔了吧？老汉比种猪还抢手...”

眼神扫过冰箱门——儿媳新贴的体检单被磁铁吸着：【男方精子活性检测结果：0.01%】。底下还有行小字：“爸，医生说您这结果够申请吉尼斯了。”

老头噗嗤乐出声，蘸着凉水在玻璃上画了个带草标的小人儿，哼着曲儿往厨房走：“今儿加菜！整个虎皮辣椒——虎没有，皮咱管够！”

窗外的知了叫得震天响，跟梦里拍卖会的锣鼓声混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