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金门票

第六具尸体摆在解剖台上，耳后的蓝色鳞片在冷光下泛着诡异光泽。

　　无恙放下解剖刀，拿起尸检报告。与之前五例相同：死者内脏呈现异常结晶化，死亡时面带微笑，手机里有一条已删除的购票记录——"午夜马戏团VIP套票"。

　　"特别调查组要求您下午去一趟。"助手小林递过一份文件夹，"他们找到了所有受害者的共同点。"

　　文件夹中是六名死者的消费记录截图。无恙的目光锁定在同一行文字上：

　　「午夜马戏团·奇迹之夜」购票成功。取票码：71621。演出时间：00:00。

　　"71621..."这个数字组合触动了某根神经。青礁镇教堂地下室的密码锁，玫瑰庄园第七道门的开启密码——都是71621。

　　窗外又开始下雨。无恙收拾工具时，注意到自己桌上多了一个信封——没有邮戳，没有地址，只有烫金的"M"字样。

　　信封里是一张门票。深蓝色底纹上印着金色马戏团帐篷图案，边缘装饰着星辰与钟表。演出时间：今晚午夜。取票码：71621。

　　雨越下越大。路灯在水洼中投下扭曲的倒影。无恙撑着黑伞走向停车场，手中的案件资料突然变得异常沉重。他低头查看，发现纸张正在融化，墨迹流动重组，最终变成了一张烫金门票。

　　「午夜马戏团诚邀您的光临」

　　字迹如蠕虫般扭动，随即固定。雨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远处飘来的手风琴旋律。无恙抬头，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荒地上，前方是一座巨大的马戏团帐篷，五彩灯光穿透雨幕，将周围染成梦幻的紫红色。

　　七个身影陆续出现在帐篷前，脸上带着困惑与警惕——其他玩家。无恙迅速观察环境：主帐篷、小吃摊、游戏区、鬼屋...所有设施都笼罩在不自然的雾气中，像是从不同年代拼凑起来的。

　　"请出示门票。"

　　冰冷的声音从检票口传来。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闸机旁，身着复古制服，银灰色眼睛在阴影中泛着金属光泽。他耳后的银色纹路被高领制服半掩着，但无恙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

　　"祁斯年。"无恙轻声呼唤。

　　验票员机械地抬头，眼神空洞："请出示门票。"

　　无恙递出门票，指尖故意擦过对方手套。触感冰凉，但确实是人类肌肤的质地。验票员——无论系统给他安排了什么名字——毫无反应，只是用打孔器在票上戳了个小洞。

　　"祝您观赏愉快。"

　　无恙没有移动："记得青礁镇吗？记得玫瑰庄园吗？"

　　验票员的表情纹丝不动："下一站，梦幻奇境。请保持移动。"

　　其他玩家开始催促。无恙只好向前走，但回头时分明看到验票员正盯着自己的背影，银灰色眼睛中闪过一丝蓝光。

　　主帐篷内部比外观大得多，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维度。圆形表演场周围是阶梯看台，顶部悬挂着数百盏小灯，如同倒悬的星河。七位玩家被引导至前排就座。

　　手腕内侧突然灼痛。无恙低头，看到一个精致的钟表烙印出现在皮肤上，指针指向"56:00:00"，正在一秒一秒倒退。

　　"女士们先生们！"聚光灯突然亮起，一个小丑蹦跳着出场，"欢迎来到永不落幕的午夜马戏团！"

　　他的笑脸油彩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惊悚，嘴角一直咧到耳根。随着他的介绍，各色演员轮番登场——杂技演员没有五官却能完美平衡；魔术师从空帽子里拉出活生生的白兔，兔子眼中却闪着人类般的智慧光芒；驯兽师指挥着一群机械狮子，它们的齿轮关节发出不协调的咔嗒声...

　　表演越来越诡异。当空中飞人出场时，无恙注意到他们手腕上都有类似的钟表烙印，只是指针已经归零。

　　"现在，我们需要一位勇敢的志愿者！"小丑突然指向观众席，"你！穿黑外套的先生！"

　　被点中的玩家是个年轻男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无形的力量拉上舞台。小丑将他塞进一个立式箱子，开始锯成两半。

　　"别担心，亲爱的观众！这是魔术！"小丑咯咯笑着，"他会完好无损地...哦！"

　　箱子打开，里面空空如也。观众席爆发出掌声，但玩家们都面色惨白——他们都能感觉到，这不是魔术。

　　表演结束后，无恙刻意留在最后。帐篷里只剩下清洁工在打扫，其中就有那个被"变没"的玩家，正机械地拖着地，脸上带着空洞的微笑。

　　验票员站在出口处，一板一眼地回收票根。无恙走到他面前，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蜂蜜糖：

　　"给你的小费。"

　　验票员的手停顿了一下。银色纹路从耳后蔓延至太阳穴，又迅速消退："马戏团禁止员工收受小费。"

　　"那就当是朋友给的。"无恙将糖塞进他制服口袋，指尖故意触碰胸口，"你叫什么名字？"

　　"马库斯。马戏团首席验票员。"声音依然机械，但他的眼球微微颤动，像是在抵抗什么。

　　无恙注意到他胸前别着名牌，但字母排列在不断变化，最终定格为"RS-0M"。

　　"马库斯，"无恙压低声音，"午夜后马戏团会发生什么？"

　　验票员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午夜是选角时间。马戏团需要...新鲜血液。"

　　"被选中的人会怎样？"

　　"成为永恒表演的一部分。"马库斯突然抓住无恙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必须躲起来。在鬼屋...系统监控最弱..."

　　话音未落，他的表情突然空白，像是被重置的机器："请勿在场馆内逗留。马戏团即将关闭。"

　　无恙离开主帐篷，但没走远。他躲在小吃摊后面，观察验票员的一举一动。午夜钟声响起时，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排成一列，而马库斯——或者说祁斯年——开始机械地点名。

　　"今日空缺：一个小丑，一个杂技演员，一个魔术师助手..."

　　被选中的玩家从藏身处被无形力量拖出，尖叫着变成对应角色。小丑的油彩自动覆盖他们的脸，服装改变体型，最后...记忆被抹去。

　　无恙耳后的鳞片突然灼痛。预知景象闪现——他看到自己成为下一个小丑候选人，看到祁斯年跪在团长办公室接受惩罚，看到马戏团最深处的时间机器...

　　幻象消失后，他发现自己被发现了。马库斯站在五米外，银色眼睛在黑暗中发光：

　　"你不该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