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瘫倒在木屋门口，手指已经出现了蹼的雏形。她抓挠着自己的喉咙，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杀...了我..."她的眼球开始泛起不自然的蓝色，"它们在唱歌...一直在唱歌..."
无恙迅速戴上橡胶手套，按住她抽搐的身体："转化加速了。从鳞片出现到完全转化只用了36小时，比镇民快一倍。"
祁斯年守在窗边，手臂保持着半变形状态："其他玩家被抓去哪里了？"
"码头..."苏沫的声带发出诡异的颤音，"王铁...他先变了...咬断了张铭的脖子..."
她的脊椎突然发出咔咔的响声，身体像虾一样弓起。无恙立刻用皮带固定住她的四肢，同时观察她耳后鳞片的蔓延速度。
"祁斯年，我需要你按住她的头部。我要取一些脊髓液样本。"
祁斯年沉默地照做，他的机械手臂精准地固定住苏沫疯狂摆动的头颅。无恙的穿刺针准确地插入腰椎间隙，抽取出一管淡蓝色的液体。
"奇怪..."无恙对着光线观察样本，"细胞结构显示这是人类DNA与某种海洋生物的混合体，但基因重组方式...太完美了。自然界不可能有这种进化速度。"
苏沫的尖叫声突然拔高，变成了那种玻璃碎裂般的频率。木屋的窗户应声而碎，无恙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耳朵流出——是血。
祁斯年的手臂瞬间重组为盾形，挡在无恙面前。苏沫——或者说曾经是苏沫的生物——挣脱束缚，撞破木墙逃向海边。她的下半身已经融合成鱼尾状的肉质结构，在月光下泛着湿漉漉的蓝光。
"追吗？"祁斯年问。
无恙擦掉耳边的血迹："不，我们更需要去码头。如果其他玩家也开始转化..."
他没有说完，但祁斯年理解了言下之意——一群拥有玩家智力的塞壬将比普通镇民危险得多。
前往码头的路上，无恙突然问："游戏副本会重复使用吗？"
"理论上每个副本都是独立的，但..."祁斯年停顿了一下，银色纹路在额角闪烁，"系统有时会回收利用场景数据。为什么这么问？"
无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进入游戏后一直没信号的设备，此刻却被用作数据存储。
"我记录了现实中的三起离奇死亡案例。"他调出照片，"耳后鳞片、心肌坏死、死亡微笑...和这里发生的一模一样。太相似了，不可能是巧合。"
祁斯年的步伐微微一顿："你的意思是...游戏在影响现实？"
"或者反过来。"无恙收起手机，"那些死者可能都是玩家。"
月光被乌云遮蔽，码头方向传来不祥的水花声。两人放慢脚步，借着集装箱的掩护靠近声源。
码头空地上，镇长正指挥几个壮汉将一个大铁笼推向海边。笼子里关着剩下的玩家——张铭、李明和赵小雨。王铁不在其中，但岸边礁石上蹲伏着一个巨大的类人生物，正贪婪地盯着笼子。
"那是王铁？"无恙低声问。
祁斯年点头："完全转化了。他体型比普通塞壬大两倍，应该是系统设置的精英怪。"
镇长站在笼子前发表演说，声音被海风吹得断断续续："...净化...回归大海...荣耀..."
张铭在笼子里拼命挣扎，他的右臂已经布满鳞片："放我们出去！你这个疯子！"
"他们打算把玩家献祭给塞壬。"祁斯年分析道，"经典剧情杀。按照游戏设定，玩家要么阻止仪式，要么在献祭完成后面对更强大的海妖。"
无恙的目光锁定在码头控制室："我们需要那个。"
控制室屋顶有一个老式信号塔，上面挂着锈蚀的扩音器——显然是用来发布台风警报的设备。
"声波干扰器？"祁斯年立刻理解了他的想法。
"理论上海妖的声波攻击有特定频率。如果能发出反向声波..."
祁斯年突然捂住无恙的嘴，将他拉入更深的阴影中。一个巡逻的镇民从他们藏身的集装箱旁经过，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地面。那人耳后的鳞片已经蔓延到半边脸颊，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蓝光。
等巡逻者走远，祁斯年低声道："我去破坏仪式，你去控制室。记住，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相信。"
"等等。"无恙从工具包里取出一副简易耳塞，"虽然不能完全阻挡声波，但能减弱影响。"
祁斯年接过耳塞，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露出困惑的表情："你...为什么要保护我？"
"互利关系。"无恙平静地回答，"没有你，我活不过这个副本。"
祁斯年似乎想说什么，但码头上突然爆发一阵尖叫。王铁化身的怪物已经跃入海中，而镇长正命令手下打开笼子。
"行动。"祁斯年简短地说，银色纹路瞬间蔓延至全身。他的身体在月光下重组变形，呈现出一种介于机械与生物之间的战斗形态。
无恙则悄无声息地溜向控制室。门锁着，但窗户年久失修，轻轻一推就开了。控制室里布满灰尘，老式控制台上亮着几个暗淡的指示灯。他迅速检查设备状况——还能用，但需要外部电源启动。
外面传来打斗声。透过窗户，无恙看到祁斯年已经突入码头中央，他的右臂变形为某种能量武器，一击就轰飞了两个转化者。镇长惊恐地后退，同时吹响了一个海螺号角。
海面开始翻腾。
无恙顾不上看接下来的场面，专注于眼前的设备。他在控制室角落找到一台老式发电机，幸运的是还有半箱汽油。当发电机轰鸣着启动时，整个控制台亮了起来。
"频率...频率..."无恙快速翻阅控制手册，同时监听外面传来的诡异歌声。塞壬的声波攻击已经开始，即使隔着墙壁也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控制台上有一个手动调节转盘，无恙根据声波的起伏不断调整，直到找到那个能让头痛减轻的频段。他毫不犹豫地按下广播按钮。
刺耳的反馈音响彻码头，与海妖的歌声形成对抗。外面的打斗声突然停止，接着是塞壬痛苦的尖叫。无恙透过窗户看到，海面上的波浪变得混乱，几个半转化的镇民跪倒在地，捂住耳朵。
祁斯年抓住这个机会，一记能量炮轰向海中浮现的巨大阴影——那应该就是塞壬女王。海面炸开巨大的水花，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啸。
但胜利是短暂的。控制室的玻璃突然爆裂，无恙本能地护住头脸，却看到镇长站在窗外，手里的鱼叉直指他的心脏。
"外乡人总是多管闲事！"镇长咆哮着，脸上的鳞片让他看起来已经半人半鱼，"我们需要塞壬的祝福！"
鱼叉破空而来，无恙勉强侧身，锋利的尖端还是划破了肩膀。他抓起控制台上的扳手反击，但镇长已经翻窗而入，力量大得不像人类。
就在镇长第二击即将落下时，一道蓝光闪过。祁斯年的机械刃从背后刺穿了镇长的胸膛。然而没有血——只有蓝色的黏液喷涌而出。
"你...你们...不明白..."镇长倒在地上，身体开始迅速变异，"塞壬...不是敌人...是进化..."
他的身体扭曲膨胀，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畸形的海怪。祁斯年挡在无恙前面，两臂都变形为武器形态。
"控制台还能用吗？"
"需要三分钟重启。"无恙擦掉肩上的血，"频率已经设定好了。"
祁斯年点头："我拖住它。你完成重启。"
畸形的镇长怪物扑来时，祁斯年迎了上去。无恙则专注于重启发电机和控制台。外面的尖叫声、撞击声、海浪声都成了背景噪音，他的世界只剩下那些按钮和仪表。
当广播再次响起时，效果比之前更强烈。整个码头的灯光忽明忽暗，镇长怪物痛苦地翻滚着，最终化为一滩蓝色泡沫。海中的塞壬女王发出最后一声哀鸣，潜入深海。
短暂的寂静后，远处传来警笛声——看来是镇民报了警。祁斯年迅速恢复人类形态，拉着无恙离开控制室。
"其他玩家呢？"无恙问。
"张铭死了。那对小情侣逃走了，但..."祁斯年指了指海边，"女孩已经开始转化。"
李明抱着半鱼化的赵小雨跪在沙滩上，无助地哭泣。女孩已经说不出人话，只是发出轻柔的、歌唱般的呜咽。
"带她离开这里。"无恙走过去，递给李明一管从苏沫身上提取的抑制剂样本，"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副本结束。系统应该会修复她的状态。"
李明含泪点头，抱起女友消失在夜色中。
回镇子的路上，祁斯年突然问："你为什么随身带着抑制剂样本？"
"职业习惯。"无恙检查着肩上的伤口，"法医有时候需要采集活体样本。"
"不，你是预见到了这种情况。"祁斯年停下脚步，"你在为最坏情况做准备...即使对自己也一样。"
无恙没有否认。月光下，他耳后的皮肤似乎也有极淡的蓝色反光——或许是错觉，或许是...
祁斯年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给你。"
里面是一块在混乱中保存完好的蜂蜜蛋糕，有些变形但还算完整。
"我看到镇上面包店的橱窗破了，就..."祁斯年难得地表现出类似人类尴尬的情绪，"你说过甜食能刺激愉悦中枢。"
无恙接过蛋糕，咬了一口。甜腻的滋味在舌尖扩散，确实带来了一丝安慰。他注意到祁斯年正专注地看着他，仿佛在记录他每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味道如何？"
"太甜了。"无恙说，但还是吃完了整块蛋糕。
祁斯年嘴角微微上扬——这次比之前自然多了："人类真是矛盾的生物。"
远处，第一缕晨光划破海平面。根据系统提示，他们已经度过了第三个夜晚。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