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马迴云》第十六章·蝉露烹珠
双马市“云岩寺”山门前,残月挂在宫门铜钉上,青石板阶结着薄霜。镜头推进至台阶中央,苏明玉的蓝布包袱坠地散开,靛蓝围裙沾着霜花,腕间靛青胎记在冷光下泛着幽蓝。
吕石斛踩着月白鞋尖碾过冻土,声音清泠如泉:“牛髓汤非败于味,败在离了地气。”她银簪忽挑开包袱皮,露出半块石斛花冻,“此物带去——若悟不透‘人间至味在草根’,永莫回金陵!”
苏明玉蹲下身拾包袱,指尖触到冻硬的石斛花:“可金陵那几位...崔小姐的‘凌霄阁’药铺,根本不卖草根。”
吕石斛指尖叩了叩她腕间胎记:“梅师太在云岩寺等你。她咽气前说‘甜米藏蜜’,你若寻不到...”她顿了顿,“这石斛花冻,便是钥匙。”
这时,苏明玉接过石斛花冻,冻块表面凝结着细密冰晶,像极了昨夜在御膳房看到的硫磺灰。远处传来寅时梆子声,冻哑的声响里,楚延川的怀表塞进她掌心。
楚延川声音压得极低:“表盖内显微照片映着稻粒剖面,朱批小字——‘未熟之谷,藏蜜于浆。’”他的目光扫过苏明玉冻红的耳垂,“梅师太的癔症,或许与这稻谷有关。”
这时的山门上,远处层叠山峦。一只鸟飞落云岩寺内院,觅食。韦陀像金漆斑驳,经幡裹着药气盘踞梁柱,檐角铜铃被山风撞响,碎成一串空灵的响。
梅师太蜷在蒲团上,枯指抠住破絮,喉间发出含混的呓语:“...哥哥咽气前塞给我的米...甜得像蜜...”她眼尾泛着青黑,唇边沾着涎沫,与吕石斛描述的“癔症”相似。
苏明玉蹲在蒲团前,靛蓝袖口拭去她唇边涎沫:“师太,我是苏明玉。吕姐姐让我来寻‘甜米’。”她腕间胎记蹭上蒲草屑,痒意顺着皮肤窜上心尖——那是母亲苏木香临终前提到的“草根之痒”。
(关键线索):廊下药吊子突然倾翻,褐色药渣溅在青砖上。小沙弥智空的僧鞋碾碎药渣,嘟囔道:“师父说,师太这癔症无药可医。”药渣间黏着半粒霉米,霉斑形如褪色的凌霄花——与崔曼妮赤金甲套上的暗纹极大程度相似。
经过段院路,到了寺外晒谷场,石槽积着宿雨,泥土泛着青黑。苏明玉的芒鞋陷进泥泞,她拽住路过的老农蓑衣:“阿伯,这附近可有种未熟的稻谷?”
老农抽着尼古丁旱烟,烟杆敲向山坳:“早稻浆未凝时摘穗,九蒸九晒——那是饥荒年嚼舌根的!现在的娃娃哪能吃这苦?”他浑浊的眼睛扫过苏明玉怀里的石斛花冻,“你拿的这冻儿,倒像梅师太腕间的旧疤。”
这时,山风卷走老农的竹笠,苏明玉追至断碑处。碑后转出个青衫处士,掌心的蝉蜕米透如琉璃:“小友寻的可是‘孩儿饥’?”
处士将米粒递到苏明玉掌心:“九蒸需松针垫底,九晒忌午时烈日。当年梅师太的哥哥,便是用这米引她走出癔症的。”米粒在晨光里流泻蜜色,恰似梅师太描述的“哥哥掌心最后的暖”。
苏明玉捏紧米粒,指节发白:“她哥哥...可是姓尹?”
处士点了点头:“尹家长房独子,十年前殁于‘毒参案’。”他竹帚扫过经柜,柜角《尹府膳录》忽坠地!泛黄页间“癸亥年毒参案”记载被水渍漫漶,唯“甜米验毒”四字如刀刻。
另外一处,藏经阁内霉味弥漫,《本草拾遗》书页浮着绿霉。苏明玉的炭笔描摹蝉蜕米纹路,笔尖在“甜米验毒”四字上顿住——与昨夜楚延川给的稻粒剖面图极大相似。
(危机):窗外闪过鹅黄衣角,林曼仪的珊瑚簪尖挑破窗纸:“表姑母惦念师太,特遣我送参汤!”她端着青瓷盅走进来,高丽参香气混着极淡的闹羊花涩味——正是《尹府膳录》载的迷神药!)
林曼仪将盅子搁在供桌上:“梅师太喝了这汤,癔症能好大半。”她指尖掠过苏明玉掌心的蝉蜕米,“只是这米...瞧着像从梅师太枕下偷的?”
苏明玉攥紧米粒,喉间泛起苦腥。她想起吕石斛的话:“迷神药混毒则米色泛青。”她盯着林曼仪腕间的翡翠镯——镯心嵌着粒凌霄花石,与药渣里的霉斑颜色很像,仿佛就是一个样。
转眼之间,去到子夜。子夜佛灯舔舐梅师太的银发,她喉间咕噜如煮蜜浆。苏明玉将蝉蜕米喂入她唇隙,老妪枯瞳骤亮:“哥...这米甜...”话音未落,林曼仪的织锦手袋扫翻米罐:“哪来的霉米毒害师太!”
突然,瓷罐碎裂声里,梅师太腕骨忽凸起青筋!枯掌抖索着探入枕芯,扯出半幅褪色肚兜——兜面绣着石斛兰,兰心钉着枚银锁片,刻“尹梅”二字如新!吕石斛的月白身影倏地破门:“这银锁...是尹夫人赐梅姨的!”
吕石斛举着银锁,声音发颤:“尹夫人是崔曼妮的姨母!十年前毒参案,崔氏要夺尹府药膳秘方,这才...”
这个时候,梅师太的呓语飘过窗棂:“...哥哥死前说...米甜...是因他...用命暖的...”苏明玉望着林曼仪慌乱的眼神,腕间胎记突然发烫——与银锁片的温度非常相似。
另外,在灶房那边。灶房柴堆埋着《尹府膳录》残卷,苏明玉就着月光辨读。陶瓮里蒸透的蝉蜕米莹如黄玉,瓮底松针灰拼出残缺的凌霄花纹——与崔曼妮赤金甲套的暗纹完全吻合。
(真相):楚延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怀表盖“啪”地弹开:“药丸显微图显示,砒霜九转丹裹着凌霄花粉。”他指着陶瓮,“这米甜,是用尹哥哥的命暖的;这毒,是崔氏要灭的口。”
梅师太咽了气,银锁片攥在苏明玉掌心。锁舌“咔哒”弹开,夹层掉出半张血书:“癸亥冬,崔氏命吾换参汤于夫人案,然毒非吾投!”血字旁黏着米粒大药丸——正是林曼仪送的“参汤”里的。
禅院门轰然倒塌,崔曼妮的赤金甲套直指苏明玉:“谋害梅姨,盗取尹府秘宝!”苏明玉将血书与银锁抛向空中,晨光里,两片凌霄花纹重叠如蝶。她望着崔曼妮慌乱的脸,轻声道:“真正的毒,从来不在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