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集

月考成绩公布那天，天空蓝得像块刚洗过的玻璃。林郁拿着成绩单，在人群里找到自己的名字——年级第五，比上次进步了两名。她正想去找宁蕴，就看见陈佳佳挥着成绩单跑过来：“林郁！你看宁蕴！历史年级第一！”

林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宁蕴正站在公告栏前，手里捏着自己的成绩单，脸上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惊讶，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阳光落在她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浅金，连带着她微微张开的嘴角，都像是在发光。

“厉害啊宁蕴！”林郁走过去，笑着说，“我就知道你历史肯定能考好。”

宁蕴转过头，眼里的惊讶还没散去，看见林郁，脸颊微微泛红：“你也考得很好啊，物理又是第一。”她顿了顿，从书包里拿出个用牛皮纸包着的东西，“这个给你，恭喜你进步。”

牛皮纸包得很整齐，上面系着根浅棕色的绳子，像本精致的书。林郁解开绳子，里面果然是本书——《飞鸟集》，封面是淡淡的绿色，边缘有点磨损，看起来像被翻过很多次。

“我很喜欢的一本书，”宁蕴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好意思，“觉得里面的句子很像你，很干净，很有力量。”

林郁翻开第一页，看见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写着一行字：“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是宁蕴的笔迹，笔尖的力度很轻，却透着种坚定的温柔。“我很喜欢，”林郁真心实意地说，“谢谢你。”

“不客气，”宁蕴笑了笑，“等你看完了，我们可以一起讨论。”

“好啊。”

上午的语文课，老师在讲现代诗，说到意象和隐喻时，林郁的目光总忍不住往宁蕴那边飘。她正低头看着那本《飞鸟集》，指尖在书页上轻轻划过，像在抚摸什么珍贵的东西。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书页上，把那些黑色的字迹照得发亮，像撒了把碎金。

下课时，宁蕴忽然递过来一张纸条。林郁打开，上面写着：“‘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这句话，很像你。”

林郁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时刚好对上宁蕴的目光。她的眼睛亮得像洗过的天空，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林郁拿起笔，在纸条背面写：“那你就是‘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天空’。”

宁蕴接过纸条，脸颊瞬间红透，像熟透的苹果。她低下头，把纸条小心翼翼地夹进《飞鸟集》里，指尖在封面上轻轻划着，没说话，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午休时，两人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分享着同一副耳机，听着舒缓的轻音乐。风带着秋阳的暖意吹过来，掀起她们的衣角，也吹散了书页翻动的声音。

“你知道吗，”宁蕴忽然说，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带着点电流的沙沙声，“我以前总觉得自己像首没人懂的诗，晦涩又难懂。”

“我懂，”林郁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我觉得你像首很温柔的诗，需要慢慢读，才能品出味道。”

宁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弯成了月牙，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她低下头，翻开《飞鸟集》，指着其中一句：“‘如果你因失去了太阳而流泪，那么你也将失去群星了’——以前总觉得这句话很残忍，现在好像有点懂了。”

“因为你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星星？”林郁笑着问。

宁蕴抬起头，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嗯，找到了。”她的目光落在林郁脸上，像羽毛轻轻拂过，带着点说不出的温柔。

风又吹了起来，带着操场边的青草香，也带着书页间淡淡的墨香。林郁看着宁蕴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本《飞鸟集》里的句子，好像都有了新的意义。它们不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变成了阳光下的微笑，雨夜里的陪伴，还有此刻耳机里共同流淌的音乐。

下午的自习课，林郁把《飞鸟集》放在桌角，偶尔翻开看一眼。每看到一句喜欢的话，就想起宁蕴说这句话时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软软的。

放学时，林郁把书放进书包，忽然想起什么，从笔袋里拿出支荧光笔，在“生如夏花之绚烂”这句话下面轻轻划了道线。她想，宁蕴就像朵夏花，虽然经历过风雨，却依然努力地绚烂地开着。

走到校门口，宁蕴忽然停下脚步：“明天周末，要不要去我家？我妈不在，我做蛋糕给你吃。”

林郁的心跳忽然快了几拍，像揣了只小兔子。“好啊，”她点点头，声音有点发紧，“需要我带什么吗？”

“不用，”宁蕴笑了笑，“人来就好。”她转身往左边的路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冲她挥了挥手，阳光落在她的笑容上，像撒了把糖。

林郁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转身往家走。书包里的《飞鸟集》好像有了温度，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她摸了摸那本书，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变成了一首诗，温柔，又充满了希望。

回家的路上，她路过那家文具店，进去买了本新的笔记本，封面是浅蓝色的，像宁蕴眼里的天空。她想，以后可以把那些喜欢的诗句都抄在里面，说不定看着看着，就能写出属于她们的诗。

路灯亮了起来，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林郁捏着那个新笔记本，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她想起宁蕴邀请她去家里时的样子，想起她眼里的光，忽然觉得，那些藏在心底的情绪，像这首渐渐铺展开的诗，终于要写到最温柔的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