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务司的窗纱滤过暖光,将案几上的地脉报告染成淡金。
甘雨指尖悬在“层岩巨渊勘探记录”的封皮上,兽耳尖沾着的晨露还未干透——昨夜为核对地脉数据,她在灯下熬到寅时,砚台里的墨都凉透了,
此刻却对着文件上“浊气异常消散”的字样,迟迟没有落笔。
指尖抚过纸面,她想起今晨玉京台的相遇:阿砚缩在石柱后,灰布衣衫被冷汗浸得发皱,攥着衣角的指节泛白,连接过清心花时,手都在轻轻发颤。
那姑娘的净化力明明能让层岩的浊气像晨雾般消散,却把自己藏得比谁都深,仿佛这份力量不是天赋,而是需要遮掩的“麻烦”。
“若公开数据,她怕是要连夜离开璃月。”甘雨轻声自语,从笔筒里抽出兼毫笔,墨汁在笔尖晕开。
她没有犹豫,稳稳地在“消散时间” “能量痕迹”等字样上涂抹——墨色在纸上晕成云团,将那些可能暴露阿砚的信息彻底隐去,
只留下一行简洁的“地脉波动趋于平稳”,字迹工整得像刻在契约上,却藏着刻意的温柔。
锁好涂改后的文件,甘雨走到窗边。
玉京台的石板路上,风卷起几片落叶,恰好停在今晨阿砚蜷缩的角落。
她忽然想起昨夜的地脉图谱:层岩巨渊第七区域的浊气浓度,本已达到“需启动应急净化装置”的红色阈值,
却在戌时三刻突然骤降,流速曲线平滑得像被精心梳理过的丝线,与阿砚指尖那缕淡绿微光的波动频率,分毫不差。
“寻常净化者哪能做到这般温和。”甘雨的兽耳轻轻颤动,从抽屉里取出新的空白纸,重新撰写报告。
笔尖划过纸面时,她刻意避开所有“异常”表述,只客观记录地脉的常规数据,连标点都透着谨慎——
她太清楚璃月的规则,一旦“神秘净化者”的消息传开,商会会来求合作,冒险家协会会来邀任务,甚至可能有人会探究她力量的来源,把她从藏身处拽出来,推到所有人面前。
茶水间飘来清心花的淡香,甘雨泡了杯热茶放在案几上。
瓷杯里的花瓣舒展着,像在水中绽放的白蝶,她忽然想起阿砚把花放进布包时的模样——
姑娘小心翼翼地将花夹在丽莎的魔法书里,连书页都不敢用力翻,生怕碰坏了花瓣。
那本封皮绣着藤蔓的书,此刻或许正陪着阿砚躲在某个角落,书页间的清心香,成了两个陌生人之间的秘密约定。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总务司,甘雨提着公文袋走出大门。
她没有回家,反而绕去了玉京台。
石柱旁的草丛里,一片洁白的清心花瓣静静躺着,边缘还带着点湿润的水汽,想必是阿砚整理布包时不小心掉落的。
她弯腰捡起花瓣,指尖触到那丝残留的淡香,心里泛起柔软的疼——
这姑娘连一片花瓣都舍不得丢,却愿意独自扛着净化地脉的重担,连句感谢都不肯要。
将花瓣放进绣着琉璃袋的荷包,甘雨望向绝云间的方向。
那里云雾缭绕,清心花丛在崖边静静绽放,她忽然生出个念头:等阿砚愿意放下防备,或许可以邀她一起去采花,不用提地脉,不用谈净化,
只坐在崖边喝杯茶,看风拂过花海,把所有的防备都揉进花香里。
夜色漫进总务司时,甘雨重新打开地脉图谱。
在“浊气消散点”的位置,她用红笔轻轻画了朵小小的清心花——花瓣的线条柔软,像在纸上绽放的微光,为这个秘密做了个温柔的标记。
而此刻璃月港的某个仓库里,阿砚正借着月光,轻轻抚摸书里的清心花,花瓣的淡香混着墨香,在空气里漫开,连接着两个默默守护秘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