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 年 5 月 20 日，亦庄发布会后台。
沈放把空酒杯倒扣在桌布上，刚摸到那颗胶囊，手腕就被另一只手攥住。
指尖冰凉，带着一点实验室消毒水的味道。
“沈放，”那人说，“你又想偷懒？”
他抬头。
林羡穿着 2013 年那件洗得发白的北航文化衫，头发比记忆里短，锁骨下方的新疤还泛着淡粉——那是 ICD（植入式心脏除颤器）留下的。
沈放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林羡晃了晃手里的登机牌：“ICU 门禁卡，偷跑专用。医院调了我的脑电数据当死亡证明，结果 10 分钟后我醒了。”
她耸耸肩：“阎王说有人欠我一颗柠檬糖，不肯收。”
沈放手里的胶囊滚进酒杯，发出清脆一声“叮”。
“你怎么进来的？”他声音发颤。
“刷脸。”林羡抬下巴，指向门口的人脸识别，“系统里还存着我 2013 年的权限。”
她弯腰，从沈放西装口袋摸出那张旧实验报告，翻到背面，用铅笔添了一行：
“第 0 次日出，观测者：林羡、沈放。”
“羲和一号验收合格，”她说，“现在轮到验收我。”
沈放终于抓住她手腕，指腹摸到真实的脉搏，像摸到 1999 年夏天最烫的那束光。
“林羡，”他哑声问，“你疼不疼？”
林羡想了想，把右耳贴在他胸口：“你心跳 142，比我 ICD 报警阈值还高——你说谁疼？”
沈放笑了，眼泪砸在她发梢。
“走吧，”林羡牵着他往外走，“发布会结束了，科学家要下班。”
“去哪？”
“槐树巷。”她说，“槐树还活着，纸飞机也还在。”
——
当晚 11:30，淮城一中旧校区。
老槐树比记忆里更粗，枝桠间挂满了新的纸飞机：有的写着 EUV 参数，有的写着十四行诗。
林羡踮脚摘下一架，发现是 2021 年沈放第 1024 次实验成功的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
“实验成功，想你。”
她转身，把照片塞进沈放衬衫口袋：“利息。”
沈放从兜里摸出一把柠檬糖，糖纸在月光下像碎掉的星。
“本金。”他说。
林羡剥开一颗，含进嘴里，酸得眯起眼：“过期了。”
“嗯，”沈放点头，“和你一样，过期十年，但还能用。”
他们并肩坐在树下，像 1999 年的两个高中生。
远处操场传来零点的钟声，沈放突然说：“其实我刚才没打算死。”
“嗯？”
“胶囊里是维生素 C，”他笑，“我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来拦我。”
林羡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他后脑勺一下：“幼稚。”
沈放顺势抓住她手，十指相扣。
“林羡，”他问，“如果当年我没把银行卡塞你口袋，你会回来找我吗？”
林羡想了想：“不会。”
“那现在呢？”
“现在？”她侧头，鼻尖蹭过他耳廓，“现在你是我的博士后，跑不了。”
沈放低笑，从口袋里摸出一枚芯片，指甲盖大小，上面刻着 5 nm 的“XY-1999”。
“羲和一号纪念版，”他说，“存了 1461 次日出的照片，还有……”
他顿了顿：“还有 2003 年没敢发出去的情书。”
林羡把芯片别在文化衫领口，像别一枚勋章。
“沈放，”她轻声说，“我们浪费了很多年。”
“那就补回来。”
——
2025 年 6 月，槐树巷 17 号。
老槐树挂了块新木牌：槐树巷 1999 实验室（民间非营利）。
门口小黑板写着今日日程：
09:00 沈放诗集签售会（空一把椅子留给林同学）
14:00 林羡科普讲座《如何用光刻胶写诗》
19:00 槐树下集体放纸飞机（需自带物理公式或情诗）
签售会结束，沈放把最后一本书递给一个小女孩，扉页写着：
“给未来的追光人——别怕，光会疼，但也会等你。”
小女孩问：“叔叔，你和林阿姨为什么没早点在一起？”
沈放想了想，答：“因为我们要先把自己长成能接住对方的光。”
傍晚，讲座散场。
林羡站在树下，仰头数新挂上去的纸飞机。
“1、2、3……”
沈放从背后环住她腰，下巴搁在她肩窝：“数错了，是 1462 架。”
“多一架？”
“嗯，”他吻她耳后，“今天新增的，编号 20250615，内容保密。”
林羡转身，踮脚亲他嘴角：“我也有保密内容。”
“什么？”
她牵着他走到巷口，指向新刷的墙绘——
1999 年的少年少女蹲在阳台，中间用荧光颜料画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线，像没拧紧的柠檬汽水瓶盖噗地喷出来。
下面一行字：
“槐花落不尽，我们终究相遇。”
沈放眼眶发烫。
林羡把最后一颗柠檬糖塞进他嘴里：“甜吗？”
“甜。”
“那就好，”她笑，“余生还很长，慢慢尝。”
——
【十年后】
2034 年，羲和一号升级版发布会。
记者提问：“沈教授，您作为文科出身的首席科学家，有什么秘诀？”
沈放看向台下第一排。
林羡抱着他们三岁的女儿，小姑娘正努力把一张纸飞机折成 E=mc² 的形状。
他笑了笑，答：
“秘诀是——
把理想活成动词，
把爱人写进芯片，
把每一天过成 1999 年夏天的槐树巷。”
镜头扫过观众席。
林羡抬手，和女儿一起把纸飞机掷向空中。
纸翼掠过灯光，像很多年前的掌声。
而这一次，沈放稳稳接住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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