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卷的轰鸣声中，周阳的视线死死锁定在那个穿着灰袍的"自己"身上。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吻合——从右眉梢的旧疤痕到左手小指微微弯曲的角度。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眼睛，闪烁着系统界面般的冷光，比周阳见过的任何觉醒者能量都要刺目。
"这不可能..."周阳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灰袍周阳——未来的他——嘴角扬起一个周阳从未在自己脸上见过的冷酷微笑："每次重大选择都会分裂时间线。在你拒绝放弃林小雨的那一刻，我们成为了两个人。"
林小雨悬浮在水龙卷中心，长发如海藻般舞动，双眼完全被水蓝色光芒占据。她机械地转向周阳："他告诉我真相...系统会吃掉所有人..."
"她在说什么？"苏瑾紧握周阳的手臂，指甲几乎陷入他的皮肉。
灰袍周阳向前一步，水幕自动分开为他让路："让我解释。先驱者系统确实是选拔机制——但不是为了什么高维容器，而是筛选出最合适的'引导者'。"他张开双手，七个蓝色光点在空中排列成环，"七个先驱者，七个候选。最终只有一位能引导人类进化方向。"
"通过杀死其他六个？"周阳咬牙道。
"吸收，不是杀死。"灰袍周阳摇头，"能量、知识、经验...合而为一才能承担这份责任。我花了三年才明白这一点。"
周阳的能量感知全开，试图找出幻象或伪装的痕迹，但反馈确认无疑——面前这个人的能量特征与自己同源，只是更加...浓缩，像是经过千次提纯的版本。
"如果你真的是未来的我，"周阳慢慢站直身体，"那你应该记得我们在大学宿舍墙上贴的海报是什么。"
灰袍周阳轻笑："《星际穿越》和《三体》。你用它盖住了墙上的霉斑。"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鲜活，像是暂时回到了过去，"还有，你暗恋文学系的林玥两年，却直到毕业都没敢表白——因为害怕被拒绝。"
周阳的胃部扭曲成一团。这些细节没人能知道。
"够了！"曾浩的怒吼从水牢中传来，他挣扎着，肌肉膨胀到极限，"不管你是谁，放开小雨！"
灰袍周阳甚至没看他一眼，只是打了个响指。水牢骤然紧缩，曾浩发出痛苦的闷哼。
"住手！"周阳冲上前，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你要的是我，别伤害他们！"
"多么典型的'现在式'思维。"灰袍周阳叹息，"感情用事，优柔寡断。这就是为什么净世教需要我——未来的你。人类觉醒是个错误，必须被修正。"
他指向林小雨："她是最初的污染源。七年前那次太阳耀斑带来了高维信息碎片，感染了七个孩子。林小雨是第一个适配者，她的基因成为了传播媒介。"
又指向周阳："而系统是高维文明的补救措施，用来控制污染扩散。我们被选中引导人类走向'正确'的进化方向——纯粹、可控、无感情的绝对理性。"
苏瑾突然插话："所以你成立了净世教？为了'净化'人类？"
"纠正，不是成立，是重组。"灰袍周阳的眼中蓝光暴涨，"原教派只是个疯狂科学家小团体。我给了他们真正的使命——收集所有自然觉醒者的基因样本，制造逆转血清。三天后的月全食，全球七座信号塔同时激活时，80%的觉醒者将回归普通人类。"
周阳的大脑飞速运转。马修博士说的部分属实，但关键点被扭曲了——系统不是陷阱，而是控制机制；七个先驱者不是要成为容器，而是竞争引导者的位置。
"那剩下的20%呢？"周阳突然意识到什么，"像林小雨这样的原始觉醒者？"
灰袍周阳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他们...必须被消除。基因污染无法逆转。"
"你要杀了林小雨？"周阳的声音陡然提高，"还有像她这样的成千上万人？"
"为了更大利益。"灰袍周阳冷酷地说，"有时候进化需要牺牲。你会明白的，当你吸收其他先驱者后。"
周阳的视线扫过被困的曾浩和被控制的林小雨，最后落在苏瑾脸上。记者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决绝的理解——她早知道会面临这样的选择。
"不。"周阳站直身体，"我不会变成你。现在不会，三年后也不会。"
灰袍周阳摇头，露出近乎怜悯的表情："你以为这是第一次吗？每个时间线的'我'都说过同样的话。但最终..."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六个不同颜色的光点，"六个先驱者的能量都在这里。只差你了，七号。"
系统界面突然在周阳眼前强制弹出，显示出一条他从没见过的信息：
【最终任务提示：先驱者集合】
【当前进度：6/7】
【完成奖励：引导者权限】
【警告：拒绝任务将导致系统回收】
"看，你的系统也同意了。"灰袍周阳微笑，"这是不可避免的命运。"
就在这一刻，林小雨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她眼中的蓝光剧烈闪烁，水龙卷开始不稳定地扭动。
"她...在反抗控制！"苏瑾惊呼。
灰袍周阳脸色骤变："不可能！零号实验体应该完全服从——"
一道银蓝刀光如闪电般划过，精准刺入灰袍周阳的后背。陈默如同鬼魅般现身，短刀上的黑色能量疯狂旋转。
"废话太多。"少年刺客冷声道。
灰袍周阳咆哮着转身，一挥手将陈默击飞数十米。但这短暂的干扰已经足够——林小雨的意志力突破控制，水龙卷轰然崩塌，曾浩从半空坠落，被周阳跃起接住。
"走！"林小雨的声音恢复了部分清明，但仍然带着痛苦，"他...太强了..."
灰袍周阳已经将陈默按在地上，黑色能量与蓝色光芒激烈碰撞。"你们能逃到哪去？"他的声音开始失真，像是多个时间线的回音叠加，"所有路径都通向同一个终点！"
苏瑾拉着周阳："地下设施！那里有马修博士说的备用通道！"
四人跌跌撞撞冲向破损的建筑入口。身后，灰袍周阳与陈默的战斗引发了一连串能量爆炸，整个山头都在震颤。
地下通道比想象的更复杂。林小雨勉强指引方向，她的状态时好时坏，有时清醒得令人心疼，有时又陷入诡异的低语："七座塔...七个孩子...他们把我们分开研究..."
曾浩背着林小雨，肌肉因过度使用而颤抖："小雨说的'七个孩子'是什么意思？"
"先驱者最初都是孩子。"苏瑾突然说，她在前面带路，手中的应急灯照亮斑驳的墙壁，"七年前那次太阳风暴，全球有七个儿童昏迷，醒来后都获得了能力。军方秘密追踪他们...林小雨是唯一被捕获的。"
周阳猛然想起什么："你是说，其他先驱者——包括陈默——都是当年的孩子？"
"而你是后来被系统选中的替代者。"苏瑾的声音在黑暗通道中回荡，"马修博士的资料显示，原始七人中已有四人死亡。系统需要新的宿主来维持平衡。"
周阳的思绪被系统提示打断：
【警告：先驱者001-006能量异常】
【检测到强制融合尝试】
【建议：立即远离能量辐射】
身后通道深处传来闷响，接着是岩石崩裂的声音。灰袍周阳正在突破障碍。
"快到了！"苏瑾加快脚步，前方出现一道生锈的铁门。她输入马修博士提到的密码，门锁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缓缓开启。
门外是山另一侧的森林。夜色已深，但安全区的方向亮如白昼——探照灯扫射天空，直升机盘旋巡逻。
"赵铁一定借机发动了政变。"苏瑾咬牙道，"看这架势，所有觉醒者都被控制起来了。"
林小雨突然剧烈挣扎，从曾浩背上滚落。她蜷缩在地上，皮肤下蓝光乱窜："他...在我的脑子里...系统在呼叫..."
周阳跪在她身边，能量感知显示某种信号正通过林小雨体内的特殊基因编码传输。他本能地启动系统拦截功能，但遭到剧烈反冲，鼻腔涌出温热的鲜血。
"没用的...这是原始协议..."林小雨痛苦地抓住他的衣领，"周阳...记住...不要相信系统的最终任务..."
她的眼睛突然完全变成水蓝色，声音也变成多重回响："七塔即将启动，维度屏障将在72小时后崩溃。所有先驱者必须做出选择：融合，或毁灭。"
说完这句话，她像断线木偶般瘫软下去。周阳的系统界面疯狂闪烁：
【紧急通告：最终倒计时启动】
【剩余时间：71:59:59】
【任务更新：前往最近信号塔】
【特别提示：携带零号实验体】
曾浩抱起昏迷的林小雨，眼中满是怒火："那个混蛋对她做了什么？"
"通过基因链接发送了某种命令。"周阳擦去鼻血，"我们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弄清楚应对策略。"
苏瑾查看军用通讯器："安全区是回不去了。赵铁肯定发布了我们的通缉令。我在城北有个安全屋，暂时可以藏身。"
四人借着夜色向城市方向移动。周阳走在最后，不断回望山顶——那里偶尔爆发的蓝光显示战斗仍在继续。陈默能拖住灰袍周阳多久？其他先驱者又在哪？
系统界面上的倒计时一秒秒减少，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更令他不安的是林小雨的警告——不要相信系统的最终任务。如果连系统都不能信任，他们还能依靠什么？
安全屋是苏瑾作为调查记者准备的应急据点，位于一栋老旧公寓的地下室。空间狭小但设备齐全，甚至有独立的电源和网络接入点。
曾浩小心翼翼地将林小雨放在唯一一张床上。她的呼吸平稳，但皮肤下的蓝光仍未消退，像是有生命般缓缓流动。
"我们需要情报。"苏瑾打开电脑，接入加密网络，"看看赵铁对外宣布了什么。"
屏幕上的新闻画面让所有人沉默。赵铁穿着将军制服，站在安全区指挥部发表讲话："...觉醒者是重大安全隐患...所有能力者必须立即向收容中心报到...反抗者将视为净世教同谋..."
画面切换到通缉名单，周阳四人的照片赫然在列，罪名是"勾结净世教制造暴乱"。
"完美的一石二鸟。"苏瑾冷笑，"借机镇压觉醒者，同时把脏水泼给我们。"
曾浩一拳砸在墙上，留下蛛网般的裂痕："那我们怎么办？坐等那个未来混蛋带着净世教杀上门？"
"首先，我们需要了解七座信号塔的位置。"周阳调出系统地图，"如果灰袍周阳计划利用它们逆转觉醒，我们必须阻止。"
苏瑾快速检索军方数据库："找到了！七座旧世代军用通讯塔，分布在全国各地，组成一个..."她突然停住，"...一个标准的量子纠缠阵列。"
周阳凑近屏幕，血液瞬间凝固——七座塔的位置与他系统偶尔闪现的七塔幻象完全吻合。
"还有更糟的。"苏瑾调出另一份文件，"赵铁已经派兵控制了最近的一座——就在城市公园地下。那里曾是潜能计划的B实验场。"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
【检测到关键位置：城市公园信号塔】
【与先驱者002约定会面点重合】
【建议：按计划前往】
周阳这才想起陈默说的"三天后城市公园见"。现在想来，那里正是信号塔所在。
"我们需要盟友。"他下定决心，"明天我去见陈默。苏瑾，你留下照顾林小雨。曾浩——"
"我跟你去。"曾浩打断他，"如果那个小刺客想动手，至少我能扛几下。"
周阳没有反对。他转向电脑，继续研究信号塔的资料，但眼角余光注意到苏瑾的表情——她正盯着林小雨，眼中闪烁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怎么了？"他轻声问。
苏瑾摇摇头，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在想...如果林小雨是零号实验体，为什么她能反抗控制？理论上她应该是最容易被操纵的。"
周阳也看向昏迷的女孩。系统显示她体内的能量正在重组，基因编码以惊人的速度变异进化。
"也许..."他若有所思，"正因为她是第一个，所以保留了一些...原始的东西。系统无法完全控制的部分。"
夜深了，曾浩在角落打起了呼噜。苏瑾靠在简易沙发上假寐，而周阳守在林小雨床边，警惕着任何异常。
突然，林小雨的手指动了动。周阳立刻俯身，却听到她用微弱但清醒的声音说："周阳...我记起来了...七个孩子中...有一个从未被抓住..."
她的眼睛恢复了部分清明，直视周阳："苏瑾...她是第七个孩子...她不是记者...她是观察者..."
周阳的血液瞬间冰凉。他缓缓转头，看向沙发上似乎睡着的苏瑾——而她的影子，在月光照射下，正诡异地保持着完全独立的坐姿。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