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过老宅后院,石榴树的影子在青砖地上晃啊晃,把温阮和霍承砚的身影也拉得长长的。霍振霆的拐杖声渐远,回廊里的寂静被两人的呼吸声填满。
温阮还攥着手机,录音界面的光标还在跳动,她却觉得掌心发烫。霍承砚的手指轻轻覆在她手背上,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让她刚才强撑的勇气,此刻化作心口的酸胀。“你怎么连股份转让协议都准备好了……”她声音发颤,尾音被风卷走,却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霍承砚没急着回答,而是牵起她的手,往石榴树更荫凉的地方走。树洞里的小铁盒还在,他弯腰掏出来时,盒盖上沾着片新落的石榴叶。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小纸条边角都卷了边,那是十二岁那年,温阮偷偷塞进去的“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字迹被阳光晒得褪了色,却在这一刻鲜活起来。
“我早就想好了。”霍承砚的指尖拂过纸条,眼神温柔又坚定,“股份转让不是冲动,是我想给你最实在的‘我们站在一起’的证据。霍家的规矩、旁人的眼光,我都要一点点打破,让你能堂堂正正站在我身边,不用再因为‘身份’两个字,把自己缩在阴影里。”他说着,从口袋掏出个丝绒小盒,打开,里面是枚设计简约的戒指,戒圈内侧刻着“阮”字,和她颈间的木牌遥相呼应。
温阮的眼泪“唰”地落下来,滴在戒圈上,晕开一小片光影。她想起这些年,霍承砚藏在深夜短信里的关心,暴雨天默默放在她公寓门口的药,还有刚才面对霍振霆时,他把她护在身后的孤勇。原来有些守护,早就渗透在岁月里,长成了遮风挡雨的墙。
回廊那头,张妈的声音远远传来:“先生、温小姐,该摆碗筷咯!”霍承砚笑着替温阮擦去眼泪,把戒指轻轻套进她无名指,大小刚刚好,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时光环。“走,去尝尝张妈新学的糖醋排骨,听说这次加了话梅,酸甜得很。”
穿过回廊时,温阮看见霍振霆坐在客厅的藤椅上,面前的茶杯腾着热气。特助站在一旁,正汇报着什么,看见他们进来,声音低了两度。霍振霆抬眼,目光扫过温阮手上的戒指,又瞥了眼霍承砚,没说话,却往旁边挪了挪藤椅,留出两人能坐下的位置。
饭桌上,张妈端来的糖醋排骨色泽红亮,话梅的酸甜味混着肉香,勾得人直咽口水。温阮挟了块排骨,咬下去的瞬间,酸甜在舌尖炸开,眼眶又微微发潮——这味道,像极了小时候外婆做的,也像极了这些年藏在心底的、又酸又甜的等待。
霍振霆看着两人偶尔相视而笑的模样,放下筷子,从怀里掏出个紫檀木盒。打开,里面躺着枚老翡翠镯子,水头足得能照见人影:“这是你太奶奶传下来的,当年她也是顶着整个家族的反对,嫁给你太爷爷。霍家的人,认定了就不许反悔,你们……好自为之。”
温阮慌忙起身,刚要说话,霍承砚已经接过木盒,郑重地放在温阮手边:“谢谢爸。”他说这话时,看向霍振霆的眼神里,有释然,也有终于被认可的轻快。温阮的手指轻轻触碰镯子,冰凉的玉质裹着暖意,像是把霍家几代人的故事,都交到了她手里。
饭后,月亮爬上了石榴树梢,把树影筛成银晃晃的碎片。霍承砚和温阮又站到了树下,他的外套搭在她肩头,带着雪松的气息。温阮摸着腕间的翡翠镯子,仰头看他:“你说,太奶奶当年,是不是也像我们这样,在树下盼着‘认定的人’能一起守住时光?”
霍承砚笑着把她往怀里拢了拢,下巴抵在她发顶:“不知道,但我知道,从现在起,我们的故事,能自己写下去了。”月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戒指和镯子的光,映着石榴树上斑驳的刻痕,把旧时光和新希望,都揉进了这漫漫长夜。
远处,老宅的灯光暖融融的,张妈在厨房收拾的声音隐隐约约。温阮忽然明白,所谓“回家”,不是回到某个房子,而是回到那些被爱接住的瞬间,回到有人和你一起,把家族的厚重、岁月的波折,都熬成暖胃的甜汤。
夜风里,石榴树沙沙轻响,像是在为这顿迟来的团圆饭鼓掌,也为这对终于能并肩的人,哼起了温柔的安眠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