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瑞静静地坐在窗前,目光穿过那层朦胧的雨幕,思绪却早已飘远。雨丝似雾,模糊了远方的景色,也模糊了他的心绪。他的眼神有些空洞,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又仿佛在逃避什么。这几日,嘉德罗斯刻意地躲着他,连消息也不再回复,这让格瑞心中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失落与不安。
雨声淅淅沥沥,像是在低语,又像是在叹息。格瑞的耳畔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又渐渐远去。他猛地一怔,心头一紧,仿佛那脚步声是嘉德罗斯留下的痕迹。他想站起来,想追出去问个明白,却又停住了脚步。他知道,嘉德罗斯有他的理由,只是他现在,太想知道那理由是什么了。
格瑞望着窗外那片被雨水洗刷得模糊的世界,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起了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那些并肩笑谈的时光。可如今,却只剩下这一片朦胧的雨幕,和那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在他心中留下深深的疑问与牵挂。
庭院里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清脆如冰裂,惊得檐下栖息的夜鸟扑棱棱飞散。格瑞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心头一紧,踉跄着披上外衣,赤脚踩在冰凉的青砖上,脚步急促地奔向声源。月光如水,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回廊的石阶上,映出斑驳的影子。他转过回廊的转角,却与一个人影猝然撞上。
那是嘉德罗斯——少年领主浑身湿透,发梢滴着水,雨水顺着他的衣襟滑落,在石板上汇成细小的水洼。他手中紧攥着半片浸透雨水的玫瑰花瓣,那花瓣猩红如血,仿佛是从谁的梦境中撕裂而来。而他的脚下,是一个摔得粉碎的白瓷花瓶,瓷片散落如星,每一片都映着月光,泛着冷冽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破碎的气味,还有一股压抑到极点的怒意。
格瑞屏住呼吸,看着嘉德罗斯那双猩红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着近乎癫狂的杀意,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随时可能扑出。他的手指死死掐住那半片花瓣,指节发白,仿佛要把那抹红色碾碎在掌心。他的嘴唇紧抿,嘴角却微微抽搐,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格瑞从未见过这样的嘉德罗斯——那个平日里优雅从容、谈笑风生的少年,此刻却像被撕裂了外壳,露出内心最原始的狂暴与痛苦。
“你……”格瑞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只是想问发生了什么,可此刻的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嘉德罗斯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眼,直视着格瑞。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空洞与绝望。他缓缓蹲下身,指尖轻触那些破碎的瓷片,仿佛在触碰某种无法挽回的过往。而那半片玫瑰花瓣,依旧紧攥在掌心,像是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庭院寂静无声,唯有雨滴落在瓦檐上的轻响,与心跳声交织成一片。格瑞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的预感——这不仅仅是一次瓷器的破碎,而是一场风暴的前奏。
“谁允许你把玫瑰扔了?”嘉德罗斯猛地一把揪住格瑞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格瑞踉跄着后退半步,却被牢牢钳制在原地。夜风穿过庭院,吹动嘉德罗斯湿透的金发,发丝垂落在格瑞的脸颊旁,带着雨水的凉意与一丝若有若无的玫瑰香气。
“明明……是你把它养死的!”嘉德罗斯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咬碎一块冰。他的眼神猩红如血,瞳孔中翻涌着愤怒与痛苦,仿佛不是在质问格瑞,而是在质问命运,质问自己。
他的手指死死掐着格瑞的衣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入布料之中。格瑞被他揪得几乎喘不过气,却不敢挣扎,只能任由对方的怒火倾泻在自己身上。他的目光与嘉德罗斯对视,却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你……你为什么要养死它?”嘉德罗斯的声音陡然一变,从狂怒转为颤抖,仿佛一瞬间卸下了所有伪装。他的声音里透着压抑的哽咽,仿佛一滴泪就要从眼眶中滑落,却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它……它是我唯一的希望。”他喃喃道,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脆弱,“你明明知道,那不是普通的花……那是我……是我唯一能留住你的方式。”
格瑞怔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嘉德罗斯——那个平日里高傲冷漠、掌控一切的少年领主,此刻却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眼中只剩下破碎的爱与无法挽回的过去。
庭院中,夜风轻拂,雨声渐歇,唯有两人之间的沉默,沉重得仿佛能压碎一切。
格瑞望着满地狼藉的瓷片,那些尖锐的棱角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冷光,倒映出他模糊的倒影,像是映出了一张破碎的脸。瓷片散落一地,有的还沾着干涸的水渍,仿佛在诉说着某种未竟的过往。他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一片锋利的瓷边,寒意顺着指尖爬进掌心,也爬进心里。"这花早就该扔了。"他轻声说,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丝压抑的苦涩,"就像我们的婚姻,不过是一场注定腐烂的笑话"
像是某种早已酝酿多时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瓷瓶碎裂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耳边,那时他用力一摔,不是为了发泄,而是为了断绝——断绝那份不该再继续的执念。可如今,看着满地的碎片,他却觉得,连自己也碎成了无法拼凑的模样。喉间泛起一阵苦涩,像是吞下了整个冬天的霜雪,冷得让人发颤。他缓缓站起身,目光落在窗台上那片空荡荡的位置,那里曾经盛开着一朵花,如今只剩下风在轻轻摇晃着空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