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平原的风是有形状的。
它像无数透明的蛇，缠绕在林墨等人脚踝，试图将外来者拖向未知的深处。洛清漪的流音珠持续散发着水纹微光，将靠近的风刃化解成细碎的光点；沈砚秋的琴则悬浮在身侧，琴弦每颤动一次，便有金色涟漪荡开，逼退那些试图钻入衣袂的混沌气流。
“系统，扫描前方的原生种。”林墨脚步未停，眉心的紫金色印记微微发烫，那是“混沌源胎”在预警——前方的存在，比无妄渊的妄念聚合体更危险。
“扫描受阻！”系统的声音带着电流般的杂音，“这片区域的混沌磁场干扰太强，只能模糊探测到三个能量源，其中一个的波动……像座会喘气的山！”
话音刚落，前方的混沌气流突然剧烈翻涌，一道数十丈高的黑影从平原下站起。它没有固定的形态，上半身是岩石般的灰黑色，布满了不规则的凸起，下半身却拖着云雾状的长尾，每挪动一步，脚下的地面便塌陷出数丈宽的深坑。
“是‘岩土原生种’！”系统惊呼，“混沌初开时由地脉浊气凝聚而成，防御堪比极品灵甲，攻击性……暂时未知，但看这体型，一拳能把你打成饼！”
林墨却注意到，这原生种的岩石躯体上，布满了细密的银色纹路。那些纹路并非天然形成，更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随着它的呼吸缓缓流转，散发出镇压混沌的气息。
“它在守护什么。”林墨停下脚步，指尖凝聚起一缕金紫色的混沌灵力，“你们看它的眼睛。”
众人这才发现，岩土原生种的头部并没有五官，只有两道竖着的银色裂隙，裂隙中没有光芒，却透着一种近乎漠然的警惕，视线始终锁定在他们身后的石门方向。
“它不是在攻击我们，是在阻止我们靠近石门后的……”沈砚秋话音顿住，因为混沌平原的另一侧，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嘶鸣。
那是一种介于金属摩擦与兽吼之间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紧接着，一道赤红色的流光从远处的混沌气流中窜出，速度快得几乎留下残影。它的体型比岩土原生种小了许多，通体覆盖着鳞片般的甲片，尾端拖着一根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尖刺。
“‘熔火原生种’！”系统的声音更急了，“攻击性极强，最喜欢吞噬外来者的灵力！这下麻烦了，两个原生种把我们夹在中间了！”
洛清漪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沈砚秋伸手按住肩膀。少年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看向林墨——此刻的林墨正凝视着两个原生种，非但没有戒备，反而抬手散去了周身的混沌灵力。
“你疯了？！”系统尖叫，“没有灵力护体，混沌气流会把你……”
“它们不是敌人。”林墨打断它，目光落在岩土原生种与熔火原生种之间的区域。那里的混沌气流比别处更浓郁，隐约能看到一块半埋在地下的黑色石碑，石碑上刻着的，正是与原生种身上相似的银色纹路。
“你看石碑周围。”林墨轻声道，“没有混沌之影，连气流都是静止的。”
众人这才注意到异常。那片区域仿佛是混沌平原的禁地，岩土原生种的阴影刻意避开了石碑三尺，熔火原生种的火焰尖刺也收敛了戾气，甚至在靠近石碑时，鳞片般的甲片会微微颤抖，像是在敬畏。
“那石碑……”洛清漪的流音珠突然剧烈跳动，珠身投射出一道水纹，恰好与石碑上的某道纹路重合，“上面的纹路，和《天河琴谱》最后一页的残图很像！”
沈砚秋也凑近细看，越看越心惊：“金石城的镇族之宝‘定岳钟’内侧，也刻着类似的纹路，长老们说那是‘天地初开时的印记’。”
“不是印记，是界纹。”林墨缓步走向石碑，岩土原生种与熔火原生种果然没有阻拦，只是银色裂隙与暗红色眼眸中的警惕更甚，“混沌界的空间壁垒，就是由这些界纹构成的。这石碑，应该是界纹的本源碎片。”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石碑表面。冰凉的触感传来，那些银色纹路像是活了过来，顺着他的指尖爬上手臂，与他眉心的紫金色印记产生共鸣。
“叮！检测到界纹本源！”系统的声音带着激动，“‘逆推’功能可解析界纹结构！是否启动？”
“启动。”
林墨的识海中瞬间涌入海量信息。那些看似杂乱的银色纹路，实则是构成混沌界规则的基础代码，每一道转折、每一次交错，都对应着空间的生成与毁灭。岩土原生种身上的界纹偏重于“守”，所以能镇压混沌气流；熔火原生种的界纹偏重于“破”，所以攻击性极强。
“原来如此。”林墨恍然大悟，“原生种不是天生的怪物，是界纹孕育出的守护者。它们攻击外来者，不是因为敌意，是怕我们破坏界纹的平衡。”
他刚说完，混沌平原的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大地开始震颤，无数灰色的气流从地下喷涌而出，在半空中汇聚成一只巨大的手掌，朝着石碑拍来——那手掌的纹路，竟是扭曲的黑色界纹！
“是‘界纹污染体’！”系统的声音凝重起来，“就像凡尘的疫病，会腐蚀正常的界纹！岩土和熔火守护的，就是这枚本源石碑！”
岩土原生种怒吼一声，岩石般的身躯挡在石碑前，试图用躯体硬抗黑色巨掌。但黑色界纹的腐蚀性极强，刚一接触，它的躯体便冒出黑烟，银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剥落。
熔火原生种也冲了上去，火焰尖刺狠狠扎向黑色巨掌。赤红色的火焰与黑色界纹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却只能勉强阻拦巨掌的下落，尾端的火焰已明显黯淡下去。
“它们快撑不住了！”洛清漪急道，流音珠的水幕自发罩向岩土原生种，试图帮它抵挡腐蚀，“林先生，我们要帮忙吗？”
沈砚秋也握紧了琴，只要林墨一声令下，他便会弹出最强的金芒。
林墨却没有立刻动手，他的指尖还停留在石碑上，识海中的“逆推”功能正在疯狂解析黑色界纹的结构：“别急，污染体的核心在巨掌中央的黑色漩涡里，那里是扭曲界纹的源头。”
他看向岩土与熔火原生种，突然开口道：“守者借我‘镇’之纹，破者借我‘裂’之纹——合！”
话音刚落，他眉心的紫金色印记爆发出强光。岩土原生种身上未被污染的银色纹路突然飞起，化作一道灰色光带；熔火原生种的火焰尖刺上也剥离出一道赤色光带，两道光带在林墨手中交织，形成一柄金灰红三色的长矛，矛尖闪烁着纯正的银色界纹！
“这是……借用原生种的力量？”沈砚秋震惊不已，他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混沌的规则是‘共生’。”林墨握住长矛，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守护与破灭之力，“它们信任我，因为我能看懂界纹的语言。”
他迎着黑色巨掌冲了上去，三色长矛划破混沌气流，留下一道璀璨的银痕。岩土原生种与熔火原生种仿佛明白了他的意图，同时发出震天的咆哮，将剩余的力量注入长矛——灰色光带变得更加厚重，赤色光带燃烧得更加炽烈！
“破！”
林墨将混沌源胎的力量全部灌注到长矛中，矛尖精准地刺入黑色巨掌中央的漩涡。银色界纹如潮水般涌入，那些扭曲的黑色界纹像是遇到了克星，迅速褪色、消散。黑色巨掌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化作无数黑色光点，被混沌气流吞噬。
危机解除，岩土原生种与熔火原生种的气息明显衰弱了许多，却还是朝林墨低下了头颅，银色裂隙与暗红色眼眸中，只剩下敬畏。
林墨将三色长矛插在石碑旁，灰色与赤色光带重新回到两个原生种体内，只是这一次，它们的界纹中多了一丝金紫色的混沌灵力，显得更加灵动。
“叮！成功净化界纹污染体！”系统的声音充满喜悦，“获得岩土原生种与熔火原生种的友谊！解锁‘界纹沟通’能力！可在混沌界内召唤低阶原生种协助作战！”
林墨站起身，拍了拍石碑上的尘土。石碑表面的银色纹路变得更加清晰，甚至浮现出一幅简略的地图，在平原的尽头，有一个闪烁着金光的标记。
“那是……”洛清漪指着标记，“像是座塔？”
“是‘界纹之塔’。”林墨望着地图，“混沌界的核心，也是我们接下来的目的地。”
岩土原生种突然走上前，用岩石般的手掌在地上划出一道痕迹——那是一条通往地图标记的捷径。熔火原生种则摇了摇尾巴，火焰尖刺指向天空，像是在提醒他们注意空中的危险。
“看来我们有向导了。”林墨笑了笑，转身朝两人招手，“走吧，去看看界纹之塔里，藏着混沌界真正的秘密。”
洛清漪与沈砚秋快步跟上，经过两个原生种身边时，流音珠与琴弦分别与它们的界纹产生了短暂的共鸣，像是在告别。
混沌平原的风依旧在吹，但这一次，风的形状不再是缠绕的蛇，而是护送的羽翼。远处的界纹之塔金光闪烁，仿佛在等待着揭开它面纱的人。林墨走在最前方，眉心的紫金色印记与石碑残留的银色界纹遥相呼应，奏响了属于混沌界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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