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边的风卷着雷光与魔气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嘶鸣。李玄只觉得浑身灵力都在顺着手臂往外涌,胸前雷纹烫得惊人,像是有团火焰要从皮肉里钻出来。他咬紧牙关,看着师尊的背影在雷光中愈发挺拔,忽然想起昨日昏睡前那道稳如山岳的手臂——原来支撑着这座山的,从来都不是无坚不摧的力量,而是藏在沉稳下的决绝。
“滋滋——”王二哥的青钢剑被雷光逼得连连后退,剑刃上的黑气却愈发浓稠,竟在剑身处凝成张模糊的鬼脸,“魔主说了,雷纹传承早已断绝,你们这点微末伎俩,也敢阻拦封印开启?”
“是不是微末伎俩,你试试便知。”林墨话音未落,掌心令牌忽然暴涨数尺,化作道凝练的雷刃。他足尖一点,身形如箭般射出,雷刃划破晨雾的刹那,竟在空中留下道金色的轨迹,轨迹上浮现出与李玄胸前相同的雷纹,将四散的魔气牢牢锁在其中。
这是引雷手札里记载的“缚雷阵”!李玄心头一震,他曾以为这阵法只是纸上谈兵,此刻才明白,唯有将雷纹之力运用到极致,才能让死阵活过来。
王二哥显然没料到雷刃竟有此等威力,慌忙横剑抵挡。“铛”的一声巨响,青钢剑被震得脱手飞出,他胸前的符文骤然亮起,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漆黑如墨:“既然如此,便让你们尝尝蚀灵阵的厉害!”
随着他双手结印,崖边的黑雾忽然旋转起来,形成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无数扭曲的符文如毒蛇般窜出,所过之处,连坚硬的岩石都开始消融。赵铁匠看得急了,抡起身后的铁锤就想上前,却被李玄一把拉住。
“赵大叔,那阵法会吞噬灵力!”少年的声音带着急促,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胸前的雷纹正在剧烈震颤,像是在预警着极大的危险。
林墨显然也察觉到了异样。他脚尖在虚空一点,雷刃化作漫天光点,将李玄与赵铁匠护在其中:“这不是完整的蚀灵阵,他在以自身精血催动符文,强行扩大阵法范围!”话音刚落,王二哥的嘴角已溢出黑血,脸上却带着疯狂的笑:“能为魔主开启封印铺路,我死得其所!”
“冥顽不灵!”林墨眼神一厉,指尖令牌与胸前玉佩同时亮起。两块带裂痕的物件在空中缓缓旋转,裂痕处竟渗出淡淡的金光,与李玄胸前的雷纹遥相呼应。
李玄忽然福至心灵,按照引雷手札的心法逆向运转灵力。胸前的雷纹瞬间迸发出刺眼的光芒,那些原本涌向他们的符文,竟像遇到了克星般纷纷退散。他这才明白,师尊让他同来,根本不是让他熟悉力量,而是雷纹的传承本就需要两人共振——就像那两块互补的裂痕,缺了谁都不行。
“不可能……”王二哥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他看着自己的身体正在被金光侵蚀,那些引以为傲的符文正在寸寸碎裂,“魔主说过,雷纹传承者早已死绝……”
“千年前没死绝,今日亦然。”林墨的声音冷冽如冰,他抬手结印,漫天光点忽然汇聚成道金色的锁链,将王二哥牢牢捆住。锁链上的雷纹与李玄胸前的印记同步闪烁,每闪一次,王二哥身上的黑气就淡去一分。
陨仙渊下的咆哮愈发剧烈,黑雾中那巨大的影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疯狂地撞击着无形的屏障。林墨知道不能再耽搁,他指尖灵力微动,锁链忽然收紧:“说!你把另外半截令牌藏到了哪里?”
王二哥剧烈地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他望着深渊下的黑雾,忽然露出抹诡异的笑:“它……它已经回到该去的地方了……你们阻止不了的……”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忽然炸开,化作无数黑色的粉末,融入了漩涡之中。
蚀灵阵随着他的死亡渐渐消散,崖边只剩下漫天飞舞的黑灰。赵铁匠捡起地上的青钢剑,剑刃上的黑气已褪去不少,露出原本的青灰色:“这王二哥,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怎么就……”
李玄没有接话。他走到刚才王二哥站立的地方,看着地上残留的黑灰,忽然觉得心口发闷。昨日还在为伤员包扎的汉子,今日竟成了魔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抚向胸前的雷纹,那里的暖意似乎带着安抚的意味,让他纷乱的心绪渐渐平复。
林墨显然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他蹲下身,指尖蘸起一点黑灰,放在鼻尖轻嗅:“这不是普通的魔化,他的魂魄被锁魂玉里的残魂侵蚀过。”
“锁魂玉?”李玄忽然想起昨日那个陶罐,“就是我们找到的那块?”
“是,也不是。”林墨站起身,望向深渊下的黑雾,“锁魂玉里的残魂只是引子,真正能控制人的,是藏在残魂深处的‘魔种’。看来陨仙渊下,藏着的不仅是本源魔气,还有人在暗中布局。”
赵铁匠听得心惊肉跳:“那我们还去不去找剩下的令牌?”
林墨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悬浮在空中的玉佩与令牌,两块物件的裂痕已完全吻合,只是还缺少最后一丝连接。他忽然想起系统图谱上的纹路,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此刻竟与眼前的金光隐隐重合。
“去,但不是现在。”他将两块物件收入怀中,“王二哥说令牌回到了该去的地方,说明另外半截已落入深渊。我们现在下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李玄忽然指着崖边的巨石:“师尊你看,那里的雷纹……”
巨石上的雷纹不知何时竟亮起,纹路间流淌着淡淡的金光,与他们胸前的印记如出一辙。更诡异的是,雷纹的尽头,竟浮现出个模糊的虚影——青衫修士站在陨仙渊边,手中拿着块完整的雷纹令牌,正在对空说着什么。
“是那位坐化的仙长!”赵铁匠失声惊呼。
林墨与李玄屏住呼吸,想要听清虚影说的话。可无论他们如何凝神,那声音都像隔着层厚厚的水雾,只能隐约听到“青云”“叛徒”“补全雷纹”几个零碎的词语。虚影很快散去,巨石上的雷纹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叛徒……”林墨喃喃重复着这个词,眉头紧锁,“难道千年前的魔气之乱,与青云宗内部有关?”他忽然想起师父赠予的玉佩,当年师父说这玉佩能护他周全,可从未提过为何会出现裂痕。
李玄看着深渊下翻涌的黑雾,忽然觉得后背发凉。他想起王二哥最后那诡异的笑,想起虚影中仙长凝重的神情,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我们先回石河镇。”林墨当机立断,“既然对方想引我们下去,我们偏不如他意。而且……”他看向李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胸前的雷纹,需要尽快稳固。刚才强行共振,已经让它出现了不稳的迹象。”
少年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的雷纹果然比之前黯淡了几分,残留的暖意也变得断断续续。他这才明白,刚才那看似轻松的共振,实则对身体负担极大。
三人转身离开时,陨仙渊下的咆哮渐渐平息,黑雾也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可李玄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巨石上的虚影、仙长口中的叛徒、藏在深渊下的令牌,还有那枚看似普通的玉佩,都像一条条无形的线,将他们与千年前的秘密紧紧缠在了一起。
回石河镇的路上,晨雾已散,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李玄看着师尊沉稳的背影,忽然想起昨日崖边那道撑起光盾的手臂,原来所谓的如山般稳固,不过是将所有的摇晃都藏在了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他握紧拳头,胸前的雷纹传来微弱的暖意。不管千年前的秘密是什么,不管深渊下藏着怎样的危险,他都不会退缩。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少年,而是雷纹传承中,不可或缺的那一半。
石河镇的轮廓在前方渐渐清晰,林墨忽然停下脚步,望向镇口的方向。那里,一股极淡的魔气正在悄然弥漫,与昨日王二哥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看来,这场风波,果然还没结束。而藏在暗处的那只手,已经开始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