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司梦游盯着桌上那份指纹比对报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边的折痕。报告上“司梦游”三个字的打印体像枚生锈的钉子,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不可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根本没碰过那个药瓶。”
司梦勇坐在对面,指节叩了叩桌面。烟味混着消毒水的气息漫过来,哥哥眼底的红血丝比昨天更重了:“药瓶上只有两组指纹,死者的,还有你的。”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法医确认,瓶口残留的安眠药剂量远超致死量,而你昨晚出现在死者家楼下的监控,我们也调出来了。”
司梦游猛地抬头,监控?他明明记得自己昨晚加班到十点,直接回了家。可记忆里的回家路像是蒙着层毛玻璃,路灯的光晕都散成了模糊的光斑。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他甚至说不出具体在公司做了什么,电脑里的工作记录显示六点就已关机。
“我……”他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我记不清了。”
这句话像根引线,瞬间点燃了司梦勇眼底的疲惫。“记不清?”哥哥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收住,指腹按了按眉心,“小游,这不是第一次了。”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叠照片,摔在桌上,“张磊案的匕首,李娟家的门把手,现在是王芳的药瓶……每次现场都有你模糊的痕迹,每次你都说记不清。”
照片上的匕首泛着冷光,司梦游的视线落在刀柄处——那里有个极浅的指印,边缘模糊得像是隔着层水。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忽然想起昨晚那个混乱的梦:晃动的药瓶,沾着粉末的手指,还有窗外一闪而过的警灯。
梦里的自己在跑,怀里揣着什么东西,心脏撞得肋骨生疼。
“我没有杀人。”他盯着司梦勇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哥,你信我。”
司梦勇别过脸,喉结滚动了一下。审讯室的门被敲响,年轻警员探进头:“勇队,死者的邻居说,昨晚看见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跟在司先生后面,进了单元楼。”
司梦游猛地一震。黑风衣?梦里那个站在阴影里的人,穿的就是黑风衣。
“特征呢?”司梦勇立刻起身。
“戴了口罩和帽子,没看清脸,但是……”警员顿了顿,“邻居说,那人走路有点跛,左腿不太方便。”
跛脚?司梦游的脑海里突然炸开一道白光。上周在医院电梯里遇到的那个男人,拄着拐杖,左腿不自然地弯曲着。当时对方撞了他一下,他还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和此刻审讯室里的味道如出一辙。
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指尖触到一张折叠的便签——是昨晚加班时,不知谁塞给他的,上面只有一串地址,正是死者王芳家的住址。
“哥,”司梦游忽然站起来,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笃定,“去查市一院骨科,近三个月有左腿骨折记录的病人。”他盯着那份指纹报告,突然明白过来,“那枚指纹是错位的,有人想让我替他留在那里。”
司梦勇皱眉:“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司梦游摇头,眼底却浮出一种熟悉的直觉,像无数次在梦里找到隐藏的烟蒂、被擦掉的鞋印时那样清晰,“但我敢肯定,他还会再找我。”
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审讯室的灯光在司梦游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忽然想起梦里那个黑风衣的背影,在楼道转角处回头时,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像在看一个完美的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