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图书馆一角的研讨室内。

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

晓浮雨和南覃遇并排而坐，两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

晓浮雨快速浏览着南覃遇发给她的文档，她的目光在“批注”和“智能匹配”两个词上停留片刻。

晓浮雨批注功能，具体指什么？不仅仅是划线和高亮吧？

南覃遇对。

他调出一个简单的原型图，

南覃遇用户可以对任意段落进行非公开的私人笔记，也可以选择生成一个可分享的“思想切片”。

南覃遇也就是含批注和对应的片段，而非整本书。这能保护版权，也鼓励深度内容的产生。

他切换了页面，

南覃遇随后基于“批注”内容的语义分析，比如，我们都在某本书里批注了相同段落，系统会认为我们的阅读波长接近，继而推荐我们彼此可能感兴趣的其他“思想切片”或书籍。这比单纯基于“买了什么书”更精准。

南覃遇如果更深一步，可以根据我们批注段落链接相关论点书籍。

晓浮雨蹙眉，撑着脑袋看着他。

晓浮雨我们哪里获取那么大的数据库？API也是个问题。

南覃遇我来解决。

晓浮雨可以，老样子，我先设计UI，你把数据库和API处理好。

南覃遇好，仓库发你了，你加入一下。

晓浮雨嗯。

研讨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晓浮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电脑，没有注意到南覃遇的起身去了洗手间。

他的手机也没带走，以至于电话响了也没人接。

晓浮雨嫌吵，接通了。

晓浮雨你好，南覃遇暂时不在。

曲晏尔噢。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女孩声音让晓浮雨下意识的认为她是个乖巧可爱的女孩，语气也像个乖孩子。

晓浮雨手机还放这里，应该很快。

曲晏尔噢噢。那他回来了和他说……

女孩顿了顿，

曲晏尔他很忙吗？

晓浮雨他不每天都忙？

曲晏尔这样吗？

曲晏尔那算了吧，当我没打电话吧。

曲晏尔你是他同学吗？

晓浮雨不是，合作关系。

曲晏尔他好像有提过……

曲晏尔似乎是喃喃自语，说的很轻。

晓浮雨耐着性子，一直挂着电话，等她继续说。

曲晏尔计算机专业好学吗？我今年高三，不知道高考后选什么专业。他说让我选计算机……

女孩声音里似乎有些纠结和不愿意。

曲晏尔我数学不好，计算机类专业怕学不好，但我实在不知道学什么专业。

曲晏尔他一直说不难，但他本来就比我聪明……

曲晏尔嘟嘟囔囔似乎是自言自语，可说的话又好像实在询问。

晓浮雨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干脆选择用对待顾怀雨的方式对待这个问题。

晓浮雨有喜欢的专业吗？

曲晏尔我喜欢英语，但我爸爸不允许我学这个，说不好赚钱，很卷。

晓浮雨他想让你学什么？

曲晏尔学药，他说家里有人，我学这个专业毕业后他可以安排。但我不想学……

说到末尾，她声音弱了下去。

曲晏尔这是我的人生，干什么工作应该由我来选，而不是他。

女孩声音有些委屈，话里的迷茫让她觉得意外。她一直以来很清楚自己要什么，顾柔妤基本上是放任她的生长，从未想过有人会因为这个感到迷茫。

即便是闻祈安，这个被母亲要求选择理工的人也没有迷茫过。

晓浮雨想，可能这个女孩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吧。

但她清楚自己不想被父亲安排好一切。

晓浮雨你现在询问计算机专业，是考虑学它吗？

曲晏尔有点吧……主要是南覃遇是这个专业的，我想着如果不会，他可以帮我。但是如果我本身能力不行，他再怎么帮我也没用。

曲晏尔就是……我不知道怎么清楚的表达我的混乱，我害怕。

曲晏尔我怕学不好，我家不是可以承担试错成本的家庭。

晓浮雨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带着轻微哽咽的“我害怕”，敲击键盘的手指彻底停了下来。

她不是个擅长安慰的人，也不习惯处理如此直白的情感流露——在她人生的十几年里，出来没有遇到过将情绪暴露在她面前的人……顾怀雨除外。

她依旧想用对待顾怀雨的方式对她，可是她抱不了女孩。

她沉默的时间有点长，长到曲晏尔以为信号断了。

曲晏尔你还在吗？

曲晏尔试探性询问。

晓浮雨在。

晓浮雨坦诚讲，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给你建议。你的经历的一切是我没体验过的，我不能用我的经历来宽慰你、帮你解决目前的问题。

晓浮雨但我知道，决定权必须得握在自己手里。你的父亲和南覃遇都不能干涉你最终决定，你想要什么才是你做决定的关键。

晓浮雨如果在众多专业里面没有你想要的，那你可以看看，哪个专业可以帮助你获得想要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曲晏尔谢谢你，我这几天好好想想。

曲晏尔谢谢你有耐心听我一个陌生人的烦恼。

晓浮雨不客气，那我挂了。

曲晏尔嗯。

电话挂断，晓浮雨并没有继续完成手头上的工作。

她突然感觉自己一直封闭在她的小世界里，从来没有看看其她人的世界。

她想到当初顾怀雨和晓元辰因为选择专业产生的争执，尽管最终以顾怀雨的胜利告终。

可当时他是不是也像这个女孩一样感到痛苦呢？

她拿出手机给顾怀雨发去消息。

晓浮雨当初和你爸爸因为专业的事吵架时，你难受吗？

顾怀雨怎么突然问这个？

晓浮雨 突然想知道。

顾怀雨都过去这么久了，现在才问。

顾怀雨［嫌弃.jpg]

顾怀雨难受肯定的。我当然知道我爸是为我好，但我从小到大基本上都听他的，现在连专业都要管，我肯定不答应。

顾怀雨管你骡子马子，和我未来职业有关系的绝对不退步！

顾怀雨所以尽管当时很难受，我还是坚持自己。

顾怀雨岁安想你了。

顾怀雨突然终止话题，说起了岁安。

晓浮雨国庆的时候我会去布列松。

顾怀雨好，我和岁安在窝里等你。

晓浮雨嗯。

晓浮雨有想吃的吗？我带点南恒特产过去。

顾怀雨你来了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