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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奶、药瓶与意外的吻

落落有期

沈叙白擦拭牛奶的动作,因为念念那句奶声奶气的“叔叔笨笨”而彻底僵住。

高大的男人微微弯着腰,昂贵的深灰色衬衫袖口还沾着几滴乳白色的牛奶渍,那只戴着冰冷铂金婚戒、翻手间足以搅动资本市场风云的手,此刻正捏着几张被牛奶浸湿的厨房纸巾,悬在半空。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侧过头,深潭般的目光,带着一种沈落落从未见过的、混杂着错愕、难以置信和一丝……极其细微的狼狈?精准地落在了吧台椅上那个挂着泪珠、却好奇睁着大眼睛的小粉团子脸上。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牛奶冻。

沈落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窒息!她下意识地想把念念护得更紧,生怕下一秒这个被女儿直言不讳评价为“笨笨”的、气场恐怖的男人会暴怒。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震怒并没有降临。

沈叙白只是那样定定地看着念念,看了足足有三秒钟。他紧蹙的眉头似乎极其细微地松动了一丝丝?紧绷的下颌线也几不可察地缓和了那么零点零一毫米?那眼神深处翻涌的复杂情绪,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被某种完全陌生、超出理解范围的小生物打乱了节奏的……茫然无措?

最终,在沈落落几乎要绷断的神经注视下,沈叙白极其轻微地、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那声音轻得如同一声叹息,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极其别扭的意味。

他不再看念念,重新低下头,像是跟那滩牛奶渍杠上了,更加用力地、近乎粗鲁地擦拭着光洁的吧台面,仿佛要把那点“笨拙”的证据彻底抹杀干净。动作依旧带着一种与这昂贵厨房格格不入的生疏感,昂贵的衬衫袖口蹭到更多湿漉漉的地方也浑然不觉。

念念看着“冰箱叔叔”跟桌子较劲的样子,小脸上的泪痕还没干透,大眼睛却弯了起来,发出“咯咯”的、小母鸡下蛋般的笑声,似乎觉得这场景有趣极了。

沈落落悬着的心,终于稍稍回落。她看着那个笨拙擦拭吧台的高大背影,再看看女儿破涕为笑的小脸,一种极其荒谬的、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涌了上来,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她赶紧甩甩头,把那点不切实际的暖意甩开。

“念念乖,妈妈给你擦擦脸。”她抽出纸巾,小心翼翼地给女儿擦拭脸上和手上的牛奶,又心疼地擦着她小兔子家居服上的污渍。衣服湿了一小片,穿着肯定不舒服。

“湿湿……不舒服……”念念扭着小身子,小嘴又扁了起来。

沈落落环顾四周,这冰冷奢华的公寓里,怎么可能有适合念念替换的干净小衣服?她只能求助般地看向那个依旧在和吧台“战斗”的背影。

“沈……沈总监,”她的声音依旧干涩,“念念的衣服湿了,能不能……借条干净的毛巾给她裹一下?或者……我……”

沈叙白擦拭的动作再次顿住。他没回头,只是侧过脸,那线条冷硬的侧脸在厨房顶灯下显得有些紧绷。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进行一场极其艰难的内部斗争。最终,他放下手中已经湿透的纸巾,直起身,依旧没看她们,只冷冷地丢下一句:“等着。”

说完,他迈开长腿,带着一身低气压,再次走向卧室的方向。

沈落落抱着念念,坐在冰冷昂贵的吧台椅上,感觉度秒如年。念念大概是哭累了,又折腾了这一通,小脑袋一点一点地,趴在妈妈怀里,大眼睛开始迷蒙起来。

几分钟后,沈叙白出来了。他手里……拎着一条……深灰色的、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羊绒围巾?

沈落落:“……” 给念念裹羊绒围巾?还是深灰色的?

沈叙白走到她们面前,将那柔软的、带着他专属雪松冷香的羊绒围巾,有些僵硬地递了过来,目光落在念念湿了一小片的衣服上,眉头又习惯性地蹙起:“先用这个。”

沈落落看着那条深灰色的、明显属于成年男性的羊绒围巾,再看看怀里穿着粉色小兔子家居服、软萌的女儿,画面简直……不忍直视。但她别无选择。她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将那条过于宽大的围巾接过来,展开,笨拙地、一层层地裹在念念身上,试图把那片湿漉漉盖住。

深灰色的厚重羊绒裹在粉嫩的小团子身上,只露出一张困倦的小脸,像一只误穿了大人衣服的小熊崽,喜感中透着一丝奇异的……柔软。

念念大概觉得这“新衣服”很暖和,小脑袋在柔软的羊绒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彻底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她睡着了。

沈落落抱着裹成“小灰熊”的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感受着女儿平稳的呼吸和温暖的体温,一直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也累极了。

客厅里只剩下壁炉模拟火焰跳动的微弱光影和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沈叙白不知何时已经坐回了那张宽大的书桌后,面前摊开着文件,手指间夹着一支钢笔,目光却并未落在纸上。他似乎在看着壁炉跳动的光影出神,侧脸的轮廓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格外深邃,也格外……沉寂。那只深蓝色的药瓶,被他随意地放在了书桌一角,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沈落落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只药瓶上。那个小小的、荆棘环绕的“SS”徽记再次刺痛了她的眼睛。那个戴着尾戒的学长……温和面具下的毒蛇……利用她给沈叙白下药……毁了沈叙白,也间接毁了她和念念的人生……

一股冰冷的恨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再次攫住了她。她抱着熟睡的女儿,身体微微颤抖。

“那个徽记……”沈落落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客厅里凝滞的安静,“我见过。在八年前……那个派对上。”她抬起眼,目光穿过昏暗的光线,落在书桌后那个沉默的身影上,“戴在一个……姓宋的学长手上。一枚尾戒。”

沈叙白握着钢笔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瞬间泛白!他猛地抬起眼!深潭般的眼底瞬间掀起惊涛骇浪!锐利如刀的目光穿透昏暗,精准地锁定了沈落落!

“宋?”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名字?”

“我……记不清了……”沈落落被他眼中的风暴惊得心头发紧,努力回忆着,“好像是……宋……宋砚?还是宋研?他……他总是很温和,对谁都很好……那天晚上……是他扶着我离开派对……是他……”她艰难地吐出那个让她感到无比羞耻和冰冷的结论,“是他送我到你公寓楼下……还……还帮我按了密码……”

沈叙白沉默着。书房里死寂一片。只有壁炉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冷硬如铁的线条。他眼底翻涌的巨浪渐渐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杀意。

“宋……砚……”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刻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怒火。

巨大的压力让沈落落几乎喘不过气。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念念,仿佛女儿是她此刻唯一的浮木。念念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不适,小眉头微微蹙起,小脑袋在妈妈怀里不安地动了动。

沈落落连忙低头,轻轻拍抚着女儿的后背,柔声安抚:“念念乖,妈妈在……”

就在这时,念念大概是睡热了,被那厚厚的羊绒围巾裹得难受,小胳膊突然用力一挣!

“唔……热……”小丫头迷迷糊糊地嘟囔着,身体猛地一扭!

沈落落正沉浸在巨大的压力和回忆中,猝不及防!念念这一下扭动的力气不小,她本就疲惫不堪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抱着女儿,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着旁边光滑如镜的深灰色地砖倒去!

“啊!”沈落落短促地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护住女儿的头!

电光火石间,一道高大的黑影带着雪松冷风,如同猎豹般猛地从书桌后弹射而起!沈叙白反应快到了极致!他几个箭步冲到近前,在沈落落抱着念念即将摔倒的瞬间,伸出强健的手臂,一把揽住了沈落落摇摇欲坠的腰!

巨大的惯性带着两人!沈叙白为了稳住她们,身体不可避免地前倾!而惊魂未定、下意识抬头的沈落落——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沈落落惊惶抬起的脸,柔软温热的唇瓣,不偏不倚地,撞上了沈叙白为了稳住身形、微微低下的、带着冷硬线条的薄唇!

温软与冰凉。 馨香与冷冽。 惊惶与错愕。

四片唇瓣毫无预兆地贴合在一起!触感清晰得如同电流瞬间贯穿了两个人的神经!

沈落落的大脑一片空白!瞳孔骤然放大到极致!唇上传来的陌生而清晰的触感,带着他微凉的体温和一丝极淡的烟草苦味,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混乱的思绪!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瞬间僵直的身体和骤然屏住的呼吸!

沈叙白同样僵在原地!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的冰冷杀意瞬间被巨大的错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悸动所取代!那双总是沉静无波、如同寒潭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沈落落近在咫尺、写满惊惶和不可置信的苍白小脸。她的睫毛很长,此刻因为惊愕而微微颤抖着,像受惊的蝶翼。唇瓣的触感温软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让他心神剧震的柔软暖意。

时间仿佛凝固了。

只有壁炉光影在两人僵持的身影上无声跳跃。

沈落落最先反应过来!巨大的羞耻感和慌乱瞬间炸开!她像被滚烫的烙铁烫到,猛地向后仰头,试图挣脱!

然而,沈叙白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却在她后撤的瞬间,下意识地收紧了!那力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将她牢牢地禁锢在他身前!

两人的距离非但没有拉开,反而因为她的后仰和他的收紧,贴得更近!鼻尖几乎相抵!呼吸无可避免地交缠在一起!她能清晰地看到他深邃眼底翻涌的、尚未平息的惊涛骇浪,和他紧抿的薄唇上残留的、属于她的……气息?

沈落落的脸颊瞬间爆红!一路烧到了耳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跳出来!她被困在他坚实的臂弯和冰冷的雪松气息里,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睁大眼睛,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线条冷硬却因为刚才那个意外接触而显得……不再那么遥不可及的脸。

沈叙白也看着她。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冷峻的线条在光影下如同雕塑。但沈落落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紧蹙的眉头似乎……极其细微地舒展了一点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翻涌的错愕和冰冷杀意渐渐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她从未见过的深邃微光。那光芒里,似乎有审视,有探究,有尚未消散的戾气,但最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柔和的涟漪?如同冰封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微不可见的波纹。

他的目光,从她惊惶失措的眼睛,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她因为刚才的意外接触而微微红肿、此刻正无意识紧张抿起的唇瓣上。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令人心头发颤的张力。只有念念在妈妈怀里发出均匀的、小小的鼾声,对这场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故”毫无察觉。

沈叙白揽在她腰间的手臂,依旧没有松开。那力道强势而稳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却又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她牢牢锁在他的气息范围之内。他微微低下头,距离近得沈落落甚至能看清他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的淡淡阴影。

就在沈落落以为他要说什么,或者……做什么的时候——

沈叙白却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克制,松开了禁锢在她腰间的手臂。

那股强势的力道骤然消失,沈落落只觉得腰间一空,身体因为惯性微微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念念。

沈叙白直起身,拉开了两人之间过于危险的距离。他脸上所有细微的情绪波动瞬间消失,重新恢复了那副拒人千里的冰山模样,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失神和那微不可察的柔和涟漪,都只是沈落落的幻觉。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沈落落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随即转过身,迈开长腿,重新走向书桌的方向。步履沉稳,背影挺拔而冷硬,仿佛刚才那个意外和短暂的失神从未发生。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更加浓郁的雪松冷香,和他书桌一角那只深蓝色的、印着荆棘徽记的药瓶,无声地提醒着沈落落,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几秒钟,并非梦境。

她抱着熟睡的女儿,站在原地,脸颊依旧滚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无序地撞击着。唇瓣上残留的微凉触感,和他手臂揽过腰间时那强势的温度,像两道截然相反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她混乱不堪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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