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的围巾

省物理竞赛那天，林微特意早起，在书包里塞了块巧克力。她想去考场外等陈野，却被母亲锁在了房间里，钥匙被拿走了，书桌上放着师范大学自主招生的申请表，母亲的字迹落在上面：“填了它，妈就原谅你。”

她趴在窗台上，看着楼下的雨停了，太阳慢慢爬上来，把对面的屋顶照得发亮。不知道陈野有没有带准考证，不知道他会不会紧张，不知道他看到巧克力会不会笑。

中午母亲开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面：“填了吧，林微。你爸生前最希望你当老师，稳定，体面。”

林微看着申请表上的“报考志愿”，笔尖悬在上面，迟迟落不下去。她想起天台上的海，想起陈野脖子上的灰色围巾，想起他说“雪落在海面上像撒了把盐”。

“我想考有海的城市。”她小声说。

母亲的手猛地一抖，面汤洒在桌子上：“你还想着那个男生？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跟他有来往！”

那天下午，林微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填申请表，也没吃饭。傍晚时，苏晓晓发来消息：“陈野拿了省一等奖！物理老师说他能保送北方那所重点大学的物理系！他在考场外等了你好久，说想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林微看着消息，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摸出枕头底下的钢笔，是陈野送的那支，银色笔帽在夕阳下闪着光。她想给陈野发消息，却发现手机被母亲没收了。

第二天去学校，林微在走廊里遇见了陈野。他眼睛里有红血丝，像是没睡好，看到她，眼睛亮了一下，快步走过来：“昨天你怎么没来？我等了你很久。”

“我……”林微看着他脸上的期待，把“被锁在家里”咽了回去，“我妈让我在家复习。恭喜你。”

陈野的笑容淡了些：“我报了北方的大学，离这里有点远，但有海。你……”

“我可能要考本地的师范。”林微打断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我妈说，那里离家近。”

陈野愣住了，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哦。”他低下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也好，师范挺好的。”

那天之后，陈野没再上天台。林微去过几次，天台上空荡荡的，只有她的画夹和那本物理科普书，风把书页吹得哗哗响，像在说再见。

放寒假的前一天，林微在操场边捡到一条围巾，灰色的，边缘有她织错的那个结。是陈野的。她攥着围巾，站在篮球场边等了很久，直到路灯亮起，也没等到那个穿灰色外套的身影。

赵阳路过，看到她手里的围巾，叹了口气：“陈野今天上午被他爸接走了，去国外。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赵阳递过来一个笔记本，是陈野的物理竞赛笔记，扉页上写着一行字：“天台的海，等你一起看。”

林微抱着笔记本和围巾，站在空荡荡的操场上，冬天的风刮过脸颊，像母亲那天的耳光，疼得她喘不过气。远处的教学楼亮着几盏灯，像散落的星星，她忽然想起陈野说过，北方的冬天会下雪，不知道那里的雪，是不是真的像撒了把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