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窗缝,吹得烛火摇曳。我坐在案前,手指一遍遍抚过那封密信的边角。弟弟最后的手迹还清晰如昨,可字里行间藏着的真相,却让我心口发紧。
宫女在门外轻声禀报:“娘娘,洒扫的王嬷子到了。”
“让她进来。”我低声说。
木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个佝偻身影闪了进来。她直起身时,动作利落得不像个老妇人。
“娘娘。”她压低声音,“您要查的事,有了眉目。”
我抬头看她,眼神沉静,但心跳早已乱了节奏。
“说。”
王嬷子从袖中抽出一封信,轻轻放在桌上。“这是属下从当年的医官那里拿到的证词。沈公子并非病逝,而是……中毒。”
我手指一颤,捏住信纸的指尖泛白。喉咙像是被人扼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什么毒?”
“慢性毒,藏在每日服用的汤药里。那医官本不愿说,是属下用了些手段,才逼他说出实情。”
我闭上眼,眼前浮现出弟弟临终的模样。他躺在病榻上,脸色苍白,却还在对我笑。
“姐姐不必难过,能为你做事,我很高兴。”
原来,连最后的告别都是谎言。
“是谁下的手?”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王嬷子迟疑了一下,低声答道:“有人说是太子……但也有人说,真正下令的人……是萧瑾瑜。”
我猛地睁眼。
萧瑾瑜——那个一直躲在暗处的影子,竟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你查清楚了吗?”
“属下不敢妄下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当年那位医官,确实是裴家安插的人。”
裴家……裴慎之背后的势力,竟已渗透到如此地步。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还有别的线索吗?”
王嬷子点头:“娘娘可还记得,那年沈公子病重时,曾有位新来的贴身侍女?”
我当然记得。那是个温柔可人的小姑娘,总是细心照料弟弟,端茶递药从无差错。
“她后来不见了。”我缓缓道。
“她没死。”王嬷子语气沉稳,“属下查到,她改名换姓,嫁入了一户小官之家。属下已经派人盯着她,只要娘娘一声令下,就能带回来。”
我沉默许久,最终摇头:“暂时别动她。”
王嬷子不解:“为何?”
“因为……”我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如果她真是幕后之人,那她一定知道更多。”
夜风拂过脸颊,带着一丝凉意。我望着漆黑的天幕,心中却比这夜色更沉。
“我要的是全盘真相,不是一时快意。”
王嬷子躬身应下:“属下明白了。”
“你先回去。记住,此事不得泄露半句。”
“是。”
她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我回到案前,再次打开那封密信。弟弟的笔迹仿佛在对我说话:
“姐姐,我知道得太晚了。但我希望你能替我走完剩下的路。”
我合上信纸,将它收进袖中。
原来,我一直以为的敌人,可能只是别人手中的刀。
而真正的幕后黑手,或许……是我从未真正怀疑过的那个人。
第二日清晨,我走出寝殿时,天还未亮。御花园雾气弥漫,空气中带着一丝湿冷。
我缓步走进园中,脚步声在石板路上轻轻回响。
“娘娘。”宫女想跟上来。
“不必了。”我摆手,“我想一个人走走。”
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我继续往前,沿着湖边小径缓步前行。柳枝拂过衣袂,像是谁在轻轻拉扯我的衣角。
脑海中浮现出弟弟的笑,温柔又倔强。
“姐姐,不要怕。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我闭了闭眼,将那些情绪压下去。
“沈昭宁,你现在不能哭。”我对自己说。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我抬头,看见苏挽晴站在不远处。
她穿着素色宫装,手里攥着一方帕子,神色复杂。
我们对视片刻,谁都没说话。
“娘娘……”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风,“昨晚……你在朝堂上说的话,是真的吗?”
“哪一句?”
“关于……沈公子的死因。”
我看着她,没有回答。
她咬了咬唇,似乎在挣扎该不该说下去。
“其实……”她低声开口,“当年沈公子病重时,我去看过他。他那时……好像已经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我心头一震。
“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她顿了顿,眼神有些躲闪,“他说,姐姐是个聪明人,迟早会明白一切。”
我死死盯着她。
“他还说什么?”
“他说……”她声音更低,“他说,有些人,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有的人,看似无情,其实最痛。有的人……看似深情,却一直在演戏。”
我心头一紧。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帕子。
我注意到,那上面绣着一朵梅花,香气很特别。
和那年弟弟房中常有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脚步不由自主向前迈了一步。
她却往后退了半步,像是察觉到我的目光变化。
“娘娘……”她轻声道,“有时候,真相并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
说完,她转身离去,留下我一个人站在晨雾中。
我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未动。
原来,弟弟早就看穿了一切。
而我,直到现在才开始明白。
我走到湖边,看着水面倒影中的自己。
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相府嫡女,早已不在。
现在的我,眼中只剩冷意与决绝。
“原来我们都只是棋子。”我喃喃自语。
远处传来钟声,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我,也终于看清了这场棋局的一部分真相。
幕后黑手,不止是太子,也不止是裴慎之。
真正操控这一切的人……
或许,是我一直忽视的那个影子。
萧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