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渐渐沉下去时,演武场的荧光草亮得愈发分明。徐清抱着半块烤饼歪在陈毅然肩上打盹,口水差点蹭到对方的衣袖,被陈毅然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推了推,自己则依旧挺直腰背,像株安静的竹。
沈星淮手里的荧光草快要燃尽,蓝色的微光在指尖明明灭灭,像在数着剩下的时辰。祁怀言忽然拽了拽他的衣袖,军靴在草地上蹭出沙沙的响:“跟我来。”
两人绕到演武场后的山坡时,晚风忽然变得清冽。坡下的灯火像打翻的星子,在远处的校舍间流淌,而头顶的夜空却干净得能看见银河,星星密得像要掉下来。
“你看那个。”祁怀言指着猎户座的腰带三星,指尖在夜空中划出道弧线,“我老家那边叫它‘长矛星’,说对着它练矛,能得神灵庇佑。”他说着,忽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借着星光递过来——是枚用梧桐叶脉络做成的书签,叶肉被仔细剔除了,只剩网状的筋络,在风里轻轻颤动。
沈星淮接过书签时,指腹触到上面凹凸的纹路,像摸到了片凝固的星光。“你做的?”
“闲着没事弄的。”祁怀言别过脸,金发在星光下泛着淡淡的银,“比你夹在课本里的那片好看。”他说着,忽然弯腰从草丛里摘了朵蓝色的荧光草,往沈星淮耳后一插,“刚才看见徐清给陈毅然戴了朵,说这样驱虫最管用。”
冰凉的草茎贴着耳廓,混着祁怀言指尖残留的温度,烫得沈星淮的耳尖瞬间红了。他抬手想把草摘下来,却被对方按住了手腕:“别摘,挺好看的。”星光落在祁怀言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眼底的认真像揉碎的银河,“比那朵小黄花好看多了。”
远处忽然传来烟花炸开的声响。彩色的光团在夜空中绽放,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祁怀言耳后的小黄花早蔫成了浅黄,却在光线下显出种固执的鲜活。沈星淮忽然想起下午练枪时,对方握矛的右手小指微微翘起的弧度,想起他把瑶柱挑给自己时耳根的红,心跳像被烟花震得乱了节奏。
“对了,”祁怀言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哑,“下周有魂师资格考核,要去落日森林猎取第四魂环。”他转头看向沈星淮,星光在他眼里跳动,“你……想猎什么魂兽?”
沈星淮的指尖在梧桐叶书签上轻轻摩挲。他想起父亲的信——信里说沈家子弟的第二魂环必须是空间系,才能继承家族秘法。可此刻看着祁怀言期待的眼神,他忽然想说点别的:“我想找只速度型的。”
“速度型?”祁怀言挑眉,忽然笑了,“眼光不错。正好我缺个强攻系的搭档,速度快的能帮我掠阵。”他说着,忽然从布包里掏出个小小的魂导灯,点亮时发出暖黄的光,“我画了落日森林的地图,你看这里……”
灯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把祁怀言画的路线图照得清晰可见。他的指尖在“疾风豹栖息地”几个字上敲了敲,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指腹的薄茧蹭过沈星淮的手背,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沈星淮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比起家族的秘法,或许这样并肩规划前路的感觉,更让人踏实。
下山时,徐清已经醒了,正拉着陈毅然往宿舍走,嘴里还嘟囔着“烤灵鹿的骨头能做武器”。看见沈星淮耳后的荧光草,他眼睛一亮:“哇!星淮你也戴了!是不是祁怀言给你插的?他肯定是学我给陈毅然戴花!”
祁怀言的耳根瞬间红了,却梗着脖子道:“驱虫而已,想什么呢。”他说着,偷偷往沈星淮耳后瞟了眼,蓝色的荧光草在夜色里亮得正好,像颗别在发间的星星。
宿舍的灯大多熄了,只有走廊尽头的魂导灯还亮着,光线下能看见灰尘在悠悠飘荡。沈星淮把梧桐叶书签夹进魂导笔记本时,发现里面的旧梧桐叶已经被压得平整,叶脉在灯光下像幅精致的画。他忽然想起祁怀言刚才的话,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躺在床上时,窗外的虫鸣已经稀了。沈星淮能听见徐清的梦话,还有陈毅然翻身时布料摩擦的轻响,而自己的心跳却格外清晰——像在应和着什么。他摸了摸耳后的荧光草,草茎已经有些发软,却还带着淡淡的蓝光,像把没燃尽的小火焰。
这场冒险,好像真的才刚刚开始。沈星淮想。他闭上眼睛时,仿佛还能看见祁怀言在星光下画地图的样子,看见对方金发上跳动的烟花,还有那句“正好缺个搭档”。
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沈星淮的呼吸渐渐平稳,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他知道,明天的演武场依旧会有晨光,祁怀言的恐矛依旧会带着金光,而他的星海枪,也会在阳光下亮出更沉的蓝光。
至于那些关于禁忌的枷锁,关于家族的期望,或许在某次武器交击的火花里,在某次并肩看星星的夜晚里,就会像被篝火燃尽的灰烬,风一吹,就散了。而剩下的,会是滚烫的星光,和握在一起的、温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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