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从高窗斜洒而下，将训练馆切割成明暗交替的区域。打蜡地板在光线映衬下泛着温润光泽，窗格状的影子随着微风轻摇。

喜羊羊半蹲在三分线外，右手紧紧按住腹部，指节因用力过度显出些许苍白。额头沁出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在亮黄色护腕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痕迹。清早五点就爬起来修改战术报告，随手抓了块剩下的青草蛋糕塞进背包，结果一到训练馆就被沸羊羊拽去打对抗赛，那块蛋糕早已被忘得一干二净。

此刻，胃里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狠狠搅动，疼痛顺着脊椎一路往上窜，连带着太阳穴也突突直跳。

沸羊羊喜羊羊！该你发球了！

篮下传来沸羊羊的喊声，见他迟迟没反应，便抱着球跑了过来。

沸羊羊你这是怎么了？脸色白得吓人。

喜羊羊咬紧牙关，慢慢直起身，后腰抵住冰凉的篮板支架才勉强站稳。

喜羊羊没事...可能是有点低血糖。

他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嘴角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眼前的篮筐也开始晃动起来。沸羊羊皱着眉头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沸羊羊哪是低血糖啊。

沸羊羊你这手冰凉的。

沸羊羊要不今天先歇着吧？

沸羊羊反正战术演练上午都顺完了。

喜羊羊真没事。

喜羊羊摆摆手接过篮球，指尖触到球面纹路的瞬间突然一阵发虚。

喜羊羊打完这轮好歹凑够训练时长。

他知道自己的倔强脾气像极了慢羊羊，越是不适越不肯停下，尤其现在正值球队备战关键期。可真站到场上，那股疼痛又翻涌上来。试着运了两下球，胃里猛地一抽，疼得他差点弯下腰。

传给懒羊羊的球偏了半米远，懒羊羊抱着球眨巴着眼睛。

懒羊羊喜羊羊，你今天手感不太对啊。

喜羊羊可能没热身开。

喜羊羊搪塞着，扶着膝盖缓气的空档，余光瞥见场边的饮水机。刚迈出两步想要倒杯热水，胃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绞痛，眼前瞬间黑了大半。

沸羊羊小心！

沸羊羊眼疾手快地扶住摇摇欲坠的喜羊羊。周围议论声隔着水雾般传来，有人说去叫队医，有人在翻急救箱，沸羊羊的大嗓门尤其清晰。

沸羊羊都说了让你歇着！

沸羊羊逞什么强啊！

被扶到休息区长椅上时，喜羊羊整个人还在发飘。这段时间总熬夜改战术，忘记吃早餐的次数又多了些。手机在运动裤口袋里震动时，他费了好大劲才摸出来。

屏幕上跳动的“球胜狼”三个字让他心头一紧，指尖划过接听键的瞬间，突然想起早上看天气预报时，狼族训练场那边今天有阵雨。

喜羊羊喂...

话刚出口，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恶心攫住，声音虚弱得像浸透了水的纸张。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秒，随即传来球胜狼比平时急促些许的低沉声线。

球胜狼怎么了？

球胜狼你的声音怎么了？

喜羊羊对着听筒深深吸气，试图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喜羊羊没、没事。

喜羊羊可能有点中暑。

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秋日午后哪来的暑气。

球胜狼放屁。

球胜狼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球胜狼又是没吃早饭吧？

被戳穿的刹那，鼻尖突然一酸。喜羊羊望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突然说不出话来。电话那头传来椅子挪动地板的刺耳声响，接着是模糊的对话声，像是在跟谁请假，隐约能听见“羊族训练场”、“急事”之类的字眼。

球胜狼在训练馆等着。

球胜狼我马上过来。

球胜狼的声音再次响起时，背景音里多了风声，像是正往室外走。

喜羊羊不用...

喜羊羊急于解释，却被干脆利落地打断。

球胜狼闭嘴。

电话被果断挂断，只剩单调的忙音。他握着手机发了会呆，胃里的疼痛好像确实减轻了些。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屏幕边缘，突然想起上周那个同样忘记吃早饭的清晨。

他在三分线外连续投丢五个球，眼前发黑时，是球胜狼从身后扶住了他的手臂。当时那人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一罐热牛奶塞进他手里，铝制罐身还带着体温，烫得他指尖发麻。

球胜狼给你的。

球胜狼的声音有些含糊，目光落在别处。

球胜狼空腹练投篮。

球胜狼准星都喂狗了。

后来他才知道，那罐牛奶是球胜狼跑了半条街才找到的热饮店买的。以前合训场地附近的自动贩卖机里，只有冰镇的能量饮料。

沸羊羊喜羊羊。

沸羊羊队医来了。

沸羊羊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穿白大褂的队医拿着听诊器走来，眉头紧皱。

"又忘了吃早饭？跟你说过多少遍，你这胃不能这么折腾。"

喜羊羊没敢吱声，任由队医给他测血压。冰凉的听诊器贴在小腹上时，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先去休息室躺会儿，我让人给你弄点热粥。"

队医收起器械，语气缓和了些，"沸羊羊，你扶他过去。"

被沸羊羊半搀半扶着往休息室走时，喜羊羊瞥见场边那排储物柜。27号和10号柜门并排紧挨着，球胜狼柜门上的银杏叶标本在阳光下泛着金红色光芒，像团小小的火焰。他想起昨天整理柜子时，在球胜狼柜角摸到的硬纸壳——是他上次落在合训场的战术笔记，边角被人用透明胶带仔细粘好了，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何时磨破了页脚。

刚在休息室沙发上躺热，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条短信，来自球胜狼。

球胜狼到哪了？

喜羊羊慢吞吞地回复。

喜羊羊在休息室。

球胜狼躺着别动。

对方回得飞快，句末的句号透着不容置喙的认真。他盯着那行字笑了，胃里的绞痛似乎真的轻了些。

窗外的风裹挟着银杏叶拍打玻璃，沙沙声响如同低语。不知过了多久，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逆光的人影修长，黑色外套下摆在风中微微晃动。

球胜狼走近时，喜羊羊闻到了他身上混杂的气息：有训练馆特有的地板蜡香，淡淡的青草味，还有一点潮湿的雨意，就像刚淋过雨的味道。

球胜狼还很疼吗？

球胜狼走到沙发边，弯腰时外套拉链蹭到扶手发出轻微声响。他伸手探向喜羊羊额头，指尖带着室外的凉意，让喜羊羊不禁瑟缩了一下。

喜羊羊摇摇头，又点点头，想坐起来却被按住肩膀。球胜狼的手掌很稳，隔着薄薄的训练服，能感受到掌心的温度。

球胜狼躺着。

球胜狼的声音低沉，带着无法拒绝的力量。他转身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拧开盖子时冒出缕缕白汽。

球胜狼队医说你得喝点热的。

保温杯里盛着稠稠的小米粥，上面浮着层米油，撒了点碎碎的青菜叶。喜羊羊愣住了。

喜羊羊你...

球胜狼路过粥铺买的。

球胜狼把勺子塞进他手里，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球胜狼快喝。

球胜狼凉了更胃疼。

喜羊羊没再追问。他知道从狼族训练场到这儿要穿过整个草原，沿途根本没有卖粥的铺子。这碗粥，大概率是球胜狼在自己宿舍的小锅里煮好，再一路用保温杯揣过来的。

小口小口喝着粥，温暖的米汤滑过喉咙，胃里的寒意渐渐消散。球胜狼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没说话，只看着他喝，目光落在握着勺子的手上，像是在确认他是否有力气。

喜羊羊你怎么来了？

喝了半杯时，喜羊羊终于找回了说话的力气。

球胜狼挑眉。

球胜狼听你声音快断气了。

球胜狼不来看看？

话虽冲，语气里却没什么火气。他从口袋里掏出个铝箔包装的东西递过来。

球胜狼队医说你得吃这个。

是胃药，白色的药片装在小袋子里，上面贴着便签，歪歪扭扭的字写着”饭后吃，一次两片“，一看就是队医手笔，却被人用黑色水笔描了遍边，格外清晰。

喜羊羊捏着药袋笑了。

喜羊羊你连医嘱都抄了？

球胜狼不然你这记性。

球胜狼转头就忘。

球胜狼别过脸，耳根微微发红。

喜羊羊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

忽然想起这个疑问。

球胜狼的肩膀顿了顿，声音闷闷的。

球胜狼猜的。

其实是早上看训练数据时，发现喜羊羊三分命中率比平时低了十五个百分点。他太了解这只羊了，准度掉，不是没睡好，就是又忘了吃早饭。

粥喝完时，胃里的绞痛已经减轻了许多。喜羊羊递还保温杯时，突然注意到球胜狼裤脚沾着泥点，黑色运动鞋边还有草屑，显然是赶路时走得太急。

喜羊羊你...请假过来的？

他有些不安。狼族那边的训练强度比羊族更大，现在本该是战术复盘的时间。

球胜狼嗯。

球胜狼接过保温杯，语气轻松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球胜狼跟紫太狼说家里有事。

喜羊羊什么事啊？

球胜狼来逮一只不听话的羊。

球胜狼转过身，难得扬起嘴角。

球胜狼逮回去好好教育。

球胜狼让他知道早饭比三分重要。

喜羊羊被逗笑了，笑着笑着又有点鼻酸。想起球胜狼柜子里的青草味能量棒，那张写有”记得吃早饭“的便签，每次熬夜改战术时总会准时出现在桌角的热牛奶。这些藏在细节里的在意，像埋在土里的种子，不用特意浇灌，却总能在不经意间冒出嫩芽。

球胜狼对了。

球胜狼忽然想起什么，从外套口袋掏出个东西。

球胜狼给你的。

是个黑色护腕，边角绣着银色狼族队徽，摸起来软软的，是加绒款式。

球胜狼狼族那边早上都结霜了。

球胜狼把护腕塞给他，眼神略显不自然。

球胜狼你晨练总穿短袖。

球胜狼戴着这个能暖和点。

喜羊羊捏着护腕，指尖触到里面的柔软绒毛。想起球胜狼说过，狼族训练场的清晨很冷，篮架上的薄霜要到中午才化。这个人总是这样，把关心藏在最实在的东西里，像他投三分的姿势一样，精准又直接。

休息室外传来沸羊羊的大嗓门，大概是训练结束了。球胜狼站起身。

球胜狼我该回去了。

球胜狼下午还有对抗赛。

喜羊羊跟着坐起来，胃里已经不怎么疼了。

喜羊羊我送你出去。

球胜狼不用。

球胜狼按住他的肩膀。

球胜狼好好躺着。

球胜狼等会把药吃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

球胜狼今天就别训练了。

球胜狼晚上我可以给你发训练视频，还有...

喜羊羊知道了。

喜羊羊笑着打断他。

喜羊羊你快去赶车吧。

喜羊羊不然赶不上对抗赛了。

球胜狼点点头，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球胜狼下次再敢空腹训练。

他指节敲了敲桌子，声音里带着点威胁。

球胜狼我就把你的战术板锁我柜子里。

喜羊羊知道啦。

喜羊羊乖乖应着，看着他推开门走进阳光里。球胜狼的背影在走廊尽头消失前，突然回过头挥了挥手。

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把黑色外套染成暖金色，像幅尚未干透的画作。喜羊羊躺回沙发，捏着加绒护腕笑了。窗外银杏叶仍在飘落，一片接一片扑在玻璃上，像谁在书写着无尽的信笺。

他摸出手机，给球胜狼发了条消息。

喜羊羊粥很好喝。

对方几乎是秒回。

球胜狼记得吃药。

后面跟着个篮球emoji，是他上次教球胜狼添加的表情符号。那个总是板着脸的狼，就连发个表情都透着认真的憨劲。

喜羊羊把手机贴在胸口，听着自己渐渐平稳的心跳。胃里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他知道，即使隔着两座训练场的距离，有些东西从未改变——就像球胜狼投三分时总会偏右的弧度，像自己运球时总爱蹭一下裤边的习惯，像这些藏在细节里的在意，一直都那么笃定踏实。

窗外阳光越发明媚，将休息室地板照得闪闪发亮。喜羊羊闭上眼睛时，仿佛又听见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砰砰，砰砰，像谁在远处回应着他的心跳。

暖羊羊喜羊羊？

暖羊羊和美羊羊走进来，看见喜羊羊坐在休息室床上。

喜羊羊怎么了班长。

美羊羊我和班长听沸羊羊说你胃疼，就来看看你。

喜羊羊笑了笑，笑容在阳光下格外灿烂。

喜羊羊我没事的。

暖羊羊那就好。

暖羊羊下午的训练就别参加了。

喜羊羊我真的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美羊羊刚刚出去的是球胜狼吗？

美羊羊的一句话让喜羊羊白净的脸颊染上一抹绯红。他的反应出卖了一切，美羊羊瞬间明白了什么。

美羊羊球胜狼特意来照顾你的？

喜羊羊犹豫片刻开口。

喜羊羊嗯...

美羊羊和暖羊羊默契地对视一眼。

暖羊羊球胜狼挺关心你的。

沸羊羊那当然了。

沸羊羊听说你声音不对就立刻赶来了。

沸羊羊不知何时进来的，插了一句嘴。刚想打趣喜羊羊，就被暖羊羊的话拦住。

暖羊羊好了，我们都出去吧。

暖羊羊让喜羊羊好好休息。

守护者队成员都默契地离开了休息室。

懒羊羊你们不觉得他俩有点怪吗？

懒羊羊喜羊羊胃疼。

懒羊羊球胜狼居然请假跑来送粥。

懒羊羊你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

美羊羊闻言轻笑一声。

美羊羊何止啊。

美羊羊昨天一早我去仓库拿器材。

美羊羊看见喜羊羊对着手机笑。

美羊羊屏幕上是狼族训练场的照片。

美羊羊篮架上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美羊羊一看就是球胜狼的笔迹。

沸羊羊摸着下巴琢磨，美羊羊弯着眼睛笑。

美羊羊你们没发现吗？

美羊羊球胜狼现在连说话都变了。

美羊羊以前跟我们说话总板着脸。

美羊羊唯独对喜羊羊。

美羊羊虽然还是凶巴巴的。

美羊羊可语气温柔了不少。

暖羊羊突然开口。

暖羊羊上次喜羊羊说冷。

暖羊羊他嘴上骂娇气。

暖羊羊转头就把自己的外套递过去了。

懒羊羊我还看到喜羊羊的战术本里夹着片狼族的干草叶。

懒羊羊跟球胜狼柜子里的一模一样。

懒羊羊他说是什么标本。

懒羊羊可我明明记得。

懒羊羊那是球胜狼上次来合训时，从鞋底带过来的。

沸羊羊突然”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沸羊羊球胜狼对喜羊羊是真的上心。

沸羊羊比我这个当兄弟的还细心。

懒羊羊躺在长椅上晃着腿。

懒羊羊管他们呢。

美羊羊笑着把毛巾丢给他。

美羊羊不过说真的。

美羊羊看着他们这样。

美羊羊倒也挺好的。

暖羊羊轻轻”嗯"了一声。

喜羊羊与球胜狼本以为隐藏得很好，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彼此的那份偏爱早已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