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西迪城西·旧钟楼】

钟楼废弃已久，位于平民区边缘，石墙爬满藤蔓，顶端钟架空空，只有夜风穿过时发出呜咽。

伊莱克斯换下圣礼服，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便装，独自踏着吱呀作响的木梯，登上顶层。

推开生锈的铁门，月光涌进来。

顶层空荡，积着厚厚的灰尘。唯有朝东的那扇破窗前，有人。

林越背对着他，坐在窗台上，双腿悬空晃荡。他还是那身金发眼镜、带着精致配饰的打扮，只是外罩了一件略显随意的深色斗篷。月光落在他肩头，将发梢染成银白。

他手里，捏着一支鲜活的、沾着夜露的蓝玫瑰。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笑容在月色下清晰明亮：

林越（少年）“哟，还挺准时。”

伊莱克斯站在门口，没有立刻靠近。他看着林越手中的蓝玫瑰，又看看窗外——从这个角度，恰好能望见圣堂广场的方向，此刻那里依旧灯火通明，庆典未歇。

伊莱克斯（少年）“我看见了。”

伊莱克斯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伊莱克斯（少年）“圣光核心点的‘惊喜’。”

林越晃了晃腿，语气轻松，

林越（少年）“然后呢？做了什么？”

伊莱克斯（少年）“……我分走了一缕圣光，逆流送到北方监测通道尽头。”

伊莱克斯说得很平静，仿佛在陈述天气，

伊莱克斯（少年）“我‘感觉’到了回响。”

林越的动作顿住了。

他转过头，月光下的侧脸线条清晰，眼镜后的眼眸里，第一次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讶，以及……某种近乎激赏的光芒。

林越（少年）“哈。”

他低笑一声，从窗台跳下来，靴子踩在积灰的地板上，发出轻响，

林越（少年）“我就知道。”

他走到伊莱克斯面前，将那支蓝玫瑰递过去：

林越（少年）“奖励你的。不是因为你敢反抗，而是因为——”

他顿了顿，笑容加深：

林越（少年）“——你选的方式，比我预想的更聪明，更大胆，也更……优雅。”

伊莱克斯接过玫瑰，指尖触及冰凉湿润的花瓣。他抬起眼，直视林越：

伊莱克斯（少年）“那缕圣光触及的‘回响’，是什么？”

林越（少年）“是你血脉里沉睡的东西。”

林越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语气变得认真，

林越（少年）“也是教廷忌惮你的原因之一。他们不确定那是什么，所以想用圣光‘净化’或‘测试’。”

伊莱克斯（少年）“我的血脉……”

伊莱克斯握紧玫瑰，荆棘刺痛掌心，

伊莱克斯（少年）“与北方被封印的亡灵天灾有关？”

林越（少年）“有关，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关联’。”林越转身，重新走向窗边，月光将他整个背影勾勒得有些虚幻，“光明与亡灵，在某种更高的层面上，是同源的。你的祖先，可能与那位存在，有过某种‘契约’或‘共鸣’。这让你天生能承载极致的光明，也让你对‘另一面’有着本能的亲和与好奇。”

他回过头，笑容依旧，眼里却盛满月色与深意：

林越（少年）“这不是诅咒，伊莱克斯。这是钥匙。一把能打开很多扇门的，危险的钥匙。”

伊莱克斯沉默了很久。

夜风从破窗灌入，吹动两人的衣摆。远处圣堂的庆典乐声隐约飘来，与此地的寂静破败形成荒谬的对比。

伊莱克斯（少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伊莱克斯说，不是疑问。

林越（少年）“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更多。”

林越坦然承认，

林越（少年）“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证一个人如何面对、如何选择，是另一回事。”

他走回伊莱克斯面前，伸出手，却不是索要什么，而是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一个近乎朋友、同伴的举动。

林越（少年）“今天的你，做得很好。没有在圣光中迷失，没有在试探中慌乱，甚至……还学会了用他们的规则，玩你自己的游戏。”

林越的眼眸亮得惊人，

林越（少年）“这让我觉得，接下来的‘课程’，会很有意思。”

伊莱克斯的肩膀，在那手掌下微微一颤。

不是排斥，而是一种奇异的、被认可的暖意。

伊莱克斯（少年）“接下来……是什么？”

他听见自己问。

林越（少年）“接下来，”

林越收回手，从怀中又取出一枚稍大的共鸣水晶——与他之前那枚明显是配套的，内部光纹流转的韵律几乎同步，

林越（少年）“是实践课。既然你已经开始‘看见’了，那么，是时候学着‘掌控’了。”

他将水晶放在伊莱克斯掌心，与那枚小的共鸣水晶、那支蓝玫瑰，并置。

林越（少年）“用我教你的场域视角，用你今天感应到的‘回响’频率，试着引导这枚水晶中的能量。”

林越的声音放轻，像在引导，也像在蛊惑，

林越（少年）“不要想着‘光明’或‘亡灵’，只想着‘能量本身’。想着你推导公式时的专注，想着你发现真相时的清醒，想着——”

他顿了顿，笑容里染上月光般的温柔：

林越（少年）“——想着你收到那封蝴蝶信时，心里那个‘想知道更多’的声音。”

伊莱克斯闭上眼睛。

他握紧两枚水晶，蓝玫瑰的香气萦绕鼻尖，掌心残留着被荆棘刺痛的微麻。他回想起圣光洪流加身的炽热，回想起北方那丝微弱的共鸣震颤，回想起地下藏书室尘封的手札，回想起林越坐在阳光下勾画能量回路时飞扬的笔迹。

然后，他“看见”了。

在他自己的意识深处，在共鸣水晶内部，在两股能量交汇的节点上——

一片浩瀚的、灰色的星空，徐徐展开。

星光不是银色，不是金色，而是一种介于光与暗之间、不断流转变幻的奇异色彩。它们按照某种他无法理解、却又觉得无比和谐的韵律排列、运行、生灭。

而在那片星空的中央，有一点格外明亮的、温暖的光。

那光的感觉，很像林越。

伊莱克斯尝试着，用“回响”的频率，用场域视角的感知，去轻轻触碰那点光。

光温柔地包裹了他。

然后，海量的、全新的知识、模型、公式、法则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流，涌入他的意识。

不再是基础的启蒙，而是更深入、更系统、更接近本质的——

关于能量统一场的理论构架。

关于光明与亡灵同源性的七十二个核心验证实验方案。

关于如何在不惊动任何监测法阵的前提下，构建私人能量实验室的完整设计图。

以及……一篇未完成的、名为《逆神圣光：论信仰之力可萃取性与指向性伪造》的惊世论文提纲。

信息量太大，冲击太强，伊莱克斯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身体晃了晃。

一只温暖的手稳稳扶住了他的肩膀。

林越（少年）“慢慢来。”

林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笑意，也带着不容置疑的支持，

林越（少年）“第一次‘星空共鸣’都这样。知识又不会跑，以后有的是时间。”

伊莱克斯靠在那只手上，急促地喘息，额角渗出冷汗，但眼睛却亮得骇人。

他“看见”了。

不是片段，不是谜题，而是一整个体系的、清晰的路径。

一条与教廷教导的、与帝国期望的、甚至与家族规划的，完全不同的路。

一条……只属于他自己的，通往星空的路。

伊莱克斯（少年）“为什么……”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颤抖，

伊莱克斯（少年）“为什么给我这些？”

林越（少年）“为什么？”

林越重复，扶着他肩膀的手没有松开，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晚餐，

林越（少年）“因为有趣啊。看到一个天才被蒙着眼睛跳舞，多无趣。看着他亲手扯下蒙眼布，看清舞台的全貌，然后跳出谁也没见过的舞步——”

他凑近一些，呼吸几乎拂过伊莱克斯的耳尖，声音低而清晰，带着笑意与某种更深的东西：

林越（少年）“——那才值得期待，不是吗？”

伊莱克斯（少年）“我的……导师。”

伊莱克斯闭上眼，又睁开，琥珀色的眼眸里沉淀了月光，也沉淀了某种破土而出的决心。

林越（少年）“嗯哼。”

林越应得随意，扶着他走到墙边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自己也挨着他坐下，肩并肩，腿碰腿，姿态是毫不设防的亲近。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银壶，拔开塞子，递过去：

林越（少年）“喝点。我自己调的安神剂，加了点蓝玫瑰萃取，味道还行。”

伊莱克斯接过，喝了一口。微甜，带着清冽的花香与药草气息，一股温和的暖流从喉间滑下，抚平了脑海中翻腾的信息潮汐。

两人静静坐着，分享着同一壶安神剂，望着窗外同一片月光下的城池。

远处圣堂的庆典乐声，不知何时已停歇。万籁俱寂，只有夜风穿过钟楼的呜咽。

伊莱克斯（少年）“导师。”

良久，伊莱克斯轻声开口。

林越（少年）“嗯？”

伊莱克斯（少年）“那封蝴蝶信……是您让‘小信使’送的？”

林越（少年）“是啊。喜欢吗？蝴蝶印是我亲手刻的模子，蓝玫瑰是当天早上从你家庭院‘借’的。”

林越的语气里带着小小的得意。

伊莱克斯（少年）“喜欢。”

伊莱克斯回答得很快，很轻，却很清晰。

然后，他顿了顿，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伊莱克斯（少年）“您……会在这里留多久？”

林越侧过头，月光落在他金色的短发和带笑的唇角，眼镜后的眼眸清澈见底：

林越（少年）“留到……你不再需要导师的那天。”

林越（少年）“或者，”

他眨眨眼，笑容里又带上那种狡黠的光芒，

林越（少年）“留到我带来的‘麻烦’，比我能给的‘帮助’更多的那天。”

伊莱克斯（少年）“哪一个会先来？”

伊莱克斯问。

林越（少年）“谁知道呢。”

林越耸肩，望向夜空中的星辰，

林越（少年）“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很久以后。但至少现在——”

他转回头，看着伊莱克斯，笑容明亮如初：

林越（少年）“——我还有好多东西没教你，你也有好多东西没学会。所以，别想那么多。”

他伸出手，不是拍肩，而是揉了揉伊莱克斯的黑发——一个近乎宠溺的、越界的动作。

林越（少年）“先把今天‘星空共鸣’给你的东西消化掉。然后，我们上第二课。”

伊莱克斯没有躲开。

他握着那支蓝玫瑰，握着两枚共鸣水晶，感受着掌心残留的刺痛与微麻，感受着脑海中汹涌的新知，感受着肩头那只手的温度。

然后，他轻轻点了点头。

伊莱克斯（少年）“好。”

月光洒满破败的钟楼顶层，将并肩而坐的两人身影拉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一个金发，笑容灿烂，眼里盛着整片星空的好奇与温柔。

一个黑发，眼眸沉静，心中已点燃再也无法熄灭的求知之火。

远处，圣堂钟声最后一次敲响，宣告圣临节的结束。

而某种更漫长、更深刻、也更危险的“节日”，才刚刚开始。

系统【叮！检测到目标‘伊莱克斯（少年期）’情感剧烈波动！深度共鸣建立！知识传承完成！信任壁垒完全瓦解！】

系统【伊莱克斯好感度 +40，当前好感度：80/100（知识崇拜+灵魂共鸣+绝对信赖+特殊羁绊萌芽）】

系统【警告：好感度增速异常！已超出安全阈值！检测到目标产生强烈精神依赖倾向！请宿主注意维持界限！】

小七的提示音在林越脑海中刷屏，带着惊叹与警报。

林越听着，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些。

他收回揉着伊莱克斯头发的手，转而从怀中取出那枚一直随身携带的、装饰着金色蝴蝶的白色信封，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地上。

信封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蝴蝶印痕栩栩如生。

林越（少年）“这个也送你。”

他说，语气随意，

林越（少年）“以后如果找不到我，或者有什么急事，用共鸣水晶激活它。无论我在哪里，都能‘听见’。”

伊莱克斯看着那封信，又看向林越，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

伊莱克斯（少年）“……谢谢您，导师。”

林越（少年）“不客气。”

林越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拍了拍衣摆的灰尘，

林越（少年）“好了，该回去了，大天才。明天还要应付那些主教大人的‘关怀’吧？记得用我上次教你的‘能量场伪装’小技巧，别让他们看出你刚进行了一场差点撑爆脑子的‘星空共鸣’。”

伊莱克斯也站起身，小心地将蓝玫瑰、两枚共鸣水晶、以及那封蝴蝶信，收进怀中贴身的内袋。

伊莱克斯（少年）“我送您。”

林越（少年）“不用。”

林越走到破窗前，回头冲他笑了笑，金发在夜风中扬起，

林越（少年）“我自己能回去。你也是，小心点。”

说完，他向后一仰——

整个人从窗口倒翻出去，消失在月色中。

伊莱克斯冲到窗边，向下望去。

巷道空空，夜风寂寂，只有远处几点零星的灯火，仿佛那人从未出现过。

只有怀中物品的温热，脑海中汹涌的知识，以及掌心残留的、被荆棘刺痛的微麻，证明刚才的一切并非幻梦。

他站了很久，直到夜露沾湿衣襟。

然后，他转身，走下吱呀作响的木梯，步入沉睡的城池。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月光下的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