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的寒风像刀子般刮过杨博文的脸颊，防寒面罩上很快结了一层冰霜。他蹲在冰崖边缘，共感能力顺着雪地蔓延——三百米外的研究所入口看似普通的军事哨站，但地下五十米处，某种庞大的生命反应正规律脉动。
"热源扫描完成。"左奇函的狙击镜上凝结着冰晶，"地下结构比情报显示的深两倍，中央区域有……"他突然停顿，"有个直径百米的球形空间。"
张函瑞的共享视野突然切入所有人的意识：
球形空间内，数百个培养舱呈放射状排列，每个舱体都连接着中央的巨型圆柱形容器。容器内浸泡着某种类人生物，它的脊椎延伸出数十根蓝色导管，像神经树突般连接着所有舱体。
"神经中枢。"官俊臣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发颤，"01号在同步所有‘数字’的意识。"
魏子宸的变色龙SAVL在低温下变得迟缓，但他仍捕捉到哨站巡逻兵的异常——他们的动作精准到机械，每走三十步就同时转身，连抬腿的高度都分毫不差。
"傀儡。"他低声道，"和污水处理厂的尸体部队一样。"
杨涵博的鳞片在寒风中发出金属般的摩擦声。自从接触过蓝血药剂后，他的变异速度明显加快，现在连颈部都覆盖了角质层。
"正门有生物识别锁。"聂玮辰检查着毒雾弹的耐寒性，"需要身份认证。"
杨博文的后颈突然刺痛，芯片不受控地激活。一段被深埋的记忆碎片浮出水面——
年幼的自己站在类似的识别锁前，身后是穿科研服的林正勋。识别屏闪过绿光：【权限确认：白羊座37号】
"我有办法进去。"他轻声道。
研究所地下三层，主控室。
警报声被厚重的防爆门隔绝在外。杨博文站在中央控制台前，手指悬在全息键盘上方——这里的设备布局和记忆碎片里一模一样，甚至连控制椅的磨损痕迹都分毫不差。
"你来过这里。"左奇函的"锚点"锁定着通风口的动静，"什么时候？"
"七岁。"杨博文调出加密文件列表，"人圈福利院每年会‘体检’一次，实际是筛选SAVL适配者。"
文件解密进度条缓慢推进时，张函瑞突然按住太阳穴："有人在试图反向连接我的视野！"
共享画面剧烈闪烁，所有人同时看到——
某个培养舱内的孩童突然睁开眼睛，他的瞳孔是浑浊的乳白色，后颈导管里流动着发光的蓝血。孩童的嘴唇开合，没有声音，但张函瑞的脑海里响起机械般的话语：【欢迎回家，37号】
杨博文的共感能力突然暴走！主控室的灯光疯狂闪烁，所有屏幕同时弹出同一个画面：
【意识同步率：89%】
【载体稳定性：临界】
【执行最终指令？ Y/N】
官俊臣的医疗扫描仪发出刺耳警报："杨上校的脑波频率正在被同化！"
左奇函一把扯开杨博文的衣领——后颈的芯片周围，蓝色神经网络已经蔓延到肩胛骨。
"这不是控制芯片。"官俊臣的声音带着绝望，"是神经桥接器……他一直是01号的备用载体！"
球形空间内部。
破开隔离门的瞬间，极寒的白色雾气涌出。杨博文的睫毛立刻结霜，但更冷的是视野中央的景象——
三十米高的圆柱形容器内，漂浮着个残缺的人形。它的左半身是苍白的男性躯体，右半身却完全由机械构成，数十根导管从脊椎延伸出去，连接着周围数百个培养舱。
"牧羊人……"左奇函的狙击镜自动锁定容器底部的铭牌：【初代SAVL战士·北极星计划总指挥·左烨】
杨博文的呼吸停滞了。
左奇函的父亲没有死在边境冲突中，而是被改造成了这副模样。
"锚点SAVL的原始宿主。"官俊臣的解毒剂试管在低温中结冰，"所有‘数字’的意识都源自他的大脑切片。"
张函瑞突然跪倒在地，共享视野被强制固定在一个培养舱上——里面漂浮着个蝴蝶翅膀的少女，正是他在第五区见过的疫苗载体。
少女的眼睛突然睁开，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蓝。她的声音同时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
【哥哥，你终于来找我了】
杨博文的共感不受控地连接上中央容器。在意识被吞噬前的最后一秒，他看到了左烨的记忆碎片——
二十年前的实验室，左振国将注射器刺入儿子的脖颈："为了蓝星的未来，你必须成为‘牧羊人’。"
年轻的林正勋在一旁记录数据："神经切割手术很成功，左烨上校的意识已经分散到十二个载体中。"
角落里，七岁的杨博文蜷缩在观察室，怀里抱着个蝴蝶翅膀的小女孩。
记忆的最后，左烨的机械右手轻轻抚过实验日志的封面：《旧人类基因跃迁计划》。
紧急撤离通道。
研究所的自毁程序突然启动，聂玮辰的毒雾弹在走廊炸开，暂时阻挡了追兵。杨涵博扛着昏迷的张函瑞冲在最前面，鳞片在低温下发出脆响。
"左奇函呢？"魏子宸的变色龙SAVL在剧烈消耗下失效，皮肤渗出蓝色血珠。
官俊臣回头看向浓烟弥漫的走廊："他和杨上校……"
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当众人冲出地面时，整个研究所正在塌陷，冰层裂出蛛网般的缝隙。
三百米外的雪坡上，左奇函拖着杨博文艰难爬行。杨博文的瞳孔已经变成和01号一样的浑浊蓝色，但手指仍死死攥着从主控室带出的数据芯片。
"坚持住……"左奇函的作战服被血浸透，右腿的伤口在低温中麻木，"张桂源给的坐标就在附近……"
杨博文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被风雪吞没："芯片里……有所有‘数字’的名单……包括……"
他的视线移向左奇函的后颈。
左奇函突然明白了什么，手指颤抖着摸向自己从未在意过的那个小凸起——皮下不到一毫米处，埋着和杨博文同样的神经桥接器。
【09号载体：左奇函（天狼星适配体）】
临时避难所。
山洞里的篝火映照着众人疲惫的脸。官俊臣正在给魏子宸注射最后的解毒剂，少年的皮肤下蓝色纹路已经蔓延到心口。
"最多三个月。"医师的声音沉重，"蓝血会彻底重组他的神经突触。"
杨涵博的鳞片正在剥落，露出下面新生的皮肤——吞噬SAVL的副作用开始显现，每次使用都会加速细胞凋亡。
张函瑞在昏迷中不断呓语，反复喊着"哥哥"。他的视野共享能力已经变异，现在即使闭着眼也能看到01号培养舱的实时画面。
左奇函坐在洞口，手里捏着那枚数据芯片。月光照在他刚拆下的神经桥接器上，金属表面刻着微小的编号：【09→01】
"他们想用我父亲的身体复活‘牧羊人’。"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而我被培养成他的完美容器。"
杨博文的共感能力突然捕捉到远处的异常波动。他踉跄着走到洞口，看到地平线上腾起的蓝色光柱——那是第七区人圈的方向。
张函瑞在梦中尖叫起来："他们启动了最终指令！"
共享视野里，浸泡在蓝血中的左烨睁开了完好的左眼，机械右臂缓缓抬起，指向某个坐标。
所有培养舱同时开启，数百个孩童睁开眼睛，齐声说出同一句话：
【收割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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