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操场草皮的气息，撞在公告栏的铁皮上，发出哗啦的轻响。红底黑字的分班榜前挤得水泄不通，新生们的叽叽喳喳像刚出笼的麻雀，搅得空气都热了几分。
人群外，两个身影懒懒散散地靠着墙，和周围的焦灼格格不入。
江熠单手插在工装裤口袋里，另一只手转着个黑色棒球帽，帽檐在指尖转出轻快的圈。他穿件灰色连帽卫衣，帽子没戴，露出利落的短发，额前碎发被风吹得有点乱，眉骨高挺，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锐，偏偏笑起来左边嘴角有个小梨涡，拽气里掺着点少年气，格外惹眼。
“找到了没？”他偏头问旁边的人，声音里带着点刚跑完步的微哑。
旁边的陆征正低头用手机拍榜单，闻言抬眼扫了扫，手指点了点屏幕：“1班，咱俩名字挨着，够意思吧？”他穿件亮色冲锋衣，拉链只拉到一半，露出里面印着动漫图案的T恤，长得是阳光挂的帅气，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却总爱学江熠那副“不好惹”的样子，说话时故意拖长调子，还吹了声轻哨。
“没劲。”江熠嗤笑一声，把棒球帽扣在头上，帽檐压得低低的，却还是忍不住抬眼，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隔壁（2）班的榜单前。
那里有两个女生站得笔直。
一个穿白色连衣裙，裙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像朵刚落下来的云。她头发黑长直，垂在肩上，皮肤白得晃眼，正微微歪头看榜单，侧脸线条柔和，睫毛又密又长，眨眼时像小扇子轻轻扇动。旁边的女生戳了戳她的胳膊，她回过头，笑起来时眼睛弯成了月牙，露出一点舌尖，甜得像刚剥壳的荔枝。
她旁边的女生穿件牛仔外套，扎着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睛很亮，像淬了光的玻璃珠。她没笑，只是专注地盯着榜单，手指在空气里虚点着，像是在默记名字，下颌线绷得紧紧的，透着股利落劲儿。
“哎，那俩是2班的？”陆征也看见了，胳膊肘撞了撞江熠，“长得可以啊，尤其白裙子那个，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江熠没接话，只是看着白裙女生转身时，裙摆扫过地面的弧度，像只轻盈的蝴蝶。他忽然直起身，往教学楼走：“去看教室。”
“哎等等我！”陆征赶紧跟上，从包里摸出两罐冰可乐，扔给江熠一罐，“刚买的，冰的。”他花钱向来大方，兜里总揣着零食饮料，见谁都乐意分点，哪怕是对刚认识的同学。
江熠接过来，指尖碰到冰凉的罐身，拉开拉环，咕咚喝了两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1班和2班在同一层，门对门。陆征一进教室就冲到最后一排，拍了拍桌子：“这儿！视野绝佳，看对面2班方便。”江熠走过去，把书包往桌上一扔，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然后靠窗坐下，单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香樟树，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他看起来漫不经心，耳朵却没闲着——对面2班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白裙女生的笑声像风铃，叮叮当当地飘过来，混着牛仔外套女生偶尔的低笑，让这闷热的午后都清爽了几分。
开学第一周的周测成绩炸了锅。
1班的江熠，数学、物理满分，全科第二，明明看着吊儿郎当，卷子却写得又快又准；陆征紧随其后，年级第四，理科拔尖，文科却写得像流水账，典型的“偏科大王”。
2班那个白裙女生叫温阮，文科年级第一，全科第三，作文被当成范文在全年级传阅；牛仔外套女生叫许漾，英语满分，全科第五，据说小学就拿过全国英语竞赛奖。
四个长得扎眼、成绩又拔尖的人，成了年级的“移动焦点”。走廊里总有人偷偷看他们，女生们递过来的情书被陆征笑着退回，男生们酸溜溜的议论被江熠一个眼神怼回去——他不爱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熟悉起来是从一次次“碰巧”开始的。
去水房打水，江熠刚拧开龙头，就看见温阮和许漾站在旁边。温阮手里的水杯没拿稳，水洒了点在手上，她“呀”了一声，许漾赶紧掏纸巾给她擦。江熠没说话，只是把自己刚接满的凉水递过去：“用这个冲一下。”
温阮愣了愣，接过水杯，指尖碰到他的，两人都顿了顿。“谢谢。”她小声说，脸颊有点红。
陆征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手里晃着两袋牛奶：“刚从超市抢的，热乎的，给你俩。”他塞给温阮和许漾，笑得坦荡，“我叫陆征，他江熠。”
“温阮，她许漾。”温阮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的许漾。
许漾点点头，把牛奶揣进兜里：“谢了。”
去操场体育课自由活动，陆征非要拉着江熠打篮球，结果一个没接稳，球朝着温阮那边飞过去。江熠眼疾手快，几步冲过去把球捞回来，正好撞进温阮抬起的眼睛里——她的瞳孔是浅棕色的，像盛着阳光，看得他心跳漏了半拍。
“没事吧？”他问，声音有点不自然。
“没事没事。”温阮摇摇头，许漾已经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胳膊，冲江熠扬了扬下巴：“技术不行啊。”
江熠挑眉，突然来了兴致：“敢不敢组队打一场？输的请喝汽水。”
“来就来！”许漾毫不示弱。
那天的阳光格外好，篮球砸在地上的咚咚声，陆征咋咋呼呼的喊声，温阮被砸中球时的惊呼，还有江熠投篮时，许漾不服气的“切”声，混在一起，像首乱糟糟却热闹的歌。
休息时，温阮把一瓶橘子汽水递给江熠，瓶盖已经拧开了。“给你。”她笑得眉眼弯弯，“你刚才那个三分球，好厉害。”
江熠接过来，指尖沾了点她手上的汽水，凉丝丝的。他仰头喝了一大口，橘子味的甜气漫上来，心里忽然觉得，这个九月，好像比他想象中要有趣得多。
门对门的两个班，四个同样耀眼，又带着点小刺的少年少女，在一次次的碰撞里，像四颗互相吸引的星子，慢慢凑到了一起。那些藏在“帅气”“厉害”标签下的样子——江熠的别扭温柔，陆征的热心肠，温阮的细腻，许漾的直爽，也开始在彼此眼里，一点点显露出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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