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火锅店的玻璃门刚被推开，一股混着牛油香与花椒麻的热气便扑面而来，像是一张暖融融的网，瞬间裹住了进门的两人。角落里的老式风扇慢悠悠转着，把墙上“谢绝自带酒水”的塑料牌吹得轻轻晃荡，邻桌几个年轻人正围着沸腾的红锅大声说笑，筷子碰撞瓷碗的脆响和汤底咕嘟的冒泡声搅在一起，热闹得像一锅煮沸的八宝粥。

李莹莹拖着脚步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地划着，窗外的梧桐叶被晚风掀得簌簌响，碎影落在她紧绷的侧脸上，像贴了层不安分的光斑。刘允之坐在对面，指尖捏着的笔在菜单上飞快游走，勾得“精品肥牛”“手打虾滑”几个字龙飞凤舞，递给服务员时还特意叮嘱：“红锅要特辣，多加点干辣椒，像小山似的那种。”

服务员刚转身，刘允之就眯着眼打量对面的人，嘴角撇出点戏谑：“啧啧啧，李大小姐这脸拉得，能挂住三斤腊肠了，又郁闷上了？”

李莹莹掀起眼皮，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屈起中指冲她晃了晃。刘允之立刻捂住嘴，眼睛瞪得像受惊的兔子，声音却故意扬高半分：“诶，公共场合呢，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不文明？当心被隔壁桌小朋友学去。”

见李莹莹重新把头埋进手机，刘允之只好收起玩笑，用指节敲了敲桌面：“说吧，是不是李飞那老狐狸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没有，”李莹莹的声音从手机上方飘过来，闷闷的像被捂住的喇叭，“我提的条件，他全答应了。”

刘允之挑了挑眉，刚涂的指甲油在灯光下泛着珍珠光泽：“那你这副被霜打了的样子是给谁看？难不成是嫌条件开低了？”

李莹莹终于肯抬头，胳膊肘支在桌上，手掌托着下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沿的木纹：“我怕我干不好。”她的声音里带着点懊恼，“当时脑子一热就应了，现在越想越觉得草率，万一搞砸了……”

“你这叫杞人忧天。”刘允之啧了两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人家公司主动找你，那是把你当块璞玉，琢磨着能发光呢。他们都不怕砸了自己的招牌，你倒先替他们担起心来了？”

正说着，服务员端着托盘过来，红白相间的肥牛卷码在冰盘里，像朵含苞的玫瑰；翠绿的生菜沾着水珠，鲜灵得能掐出水；还有裹着淀粉的嫩牛肉，整整齐齐码成小山。李莹莹的注意力瞬间被勾走，筷子像装了弹簧似的弹出去，夹起一片肥牛就往刚沸腾的红锅里送，嘴里还含混地应了声：“哦。”

刘允之看着她闷头苦吃，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两颗樱桃，知道这股郁结还没散。她眼珠一转，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像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跟你说个好消息，保准你精神。”

李莹莹嘴里塞满了东西，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抬起头，眼睛因为嘴里的食物而微微眯起，像只偷吃到糖的小仓鼠。

“HL娱乐知道不？”刘允之故意顿了顿，看着李莹莹疯狂点头，连嘴里的咀嚼都没停，才慢悠悠地补了句，“其实，我爸是HL的老板，我是继承人。”

李莹莹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肉，机械地点着头，突然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嘴里的咀嚼动作猛地停下。她用力咽了咽食物，喉咙动了动，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劈了叉：“什么？！你再说一遍？HL娱乐？你是继承人？”

刘允之被她这反应吓了一跳，赶紧把旁边的奶茶推过去：“慢点咽，别噎着。”她举起自己的杯子晃了晃，“如假包换，我爸的名字，你去网上一搜就知道。”

“我去，”李莹莹的眼睛亮得像突然被点亮的灯泡，她猛地扑过去想抱刘允之，却被对方用胳膊肘抵住，“富婆！求包养啊！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想屁吃。”刘允之笑着推开她，“要混也得靠自己努力，我可不当冤大头。”

李莹莹立刻耷拉下肩膀，嘴角撇得能挂油壶，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那模样逗得刘允之直笑。

就在这时，李莹莹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她随手点开，下一秒，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眼睛瞪得像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刘允之像模像样地用筷子敲了敲她的手背，学着长辈的语气：“干嘛呢？饭还吃不吃了？”

李莹莹没理她，猛地把手机举到刘允之面前。刘允之凑过去一看，手里的筷子也“啪嗒”掉了。

“干嘛啊，”李莹莹立刻学着她的腔调，用筷子轻轻打了打她的手，“饭不吃了？”

手机屏幕上，备注“飞总”的人发来一条消息，短短一行字，却像颗炸雷：“小李啊，你要不就带top吧。”

刘允之赶紧捡起自己的奶茶，举到李莹莹面前，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手指滑下来：“恭喜啊李经纪人，这可是一步登天了。”

李莹莹也抓起自己的杯子，和她“砰”地碰了一下，玻璃相击的脆响在喧闹的店里格外清亮。红锅里的汤还在咕嘟冒泡，辣椒和花椒在汤里打着旋，香气混着两人的笑声，飘向窗外渐暗的天色里，像撒下了一把带着希望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