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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1

妃吟

永昌二十年。

紫宸宫内,宫婢们纷纷跪倒在地,大小不一的身影连成一片,哭声在空旷的大殿中交织回荡,悲切而凌乱,似一场无声风暴的余波,直击人心。

黑云压顶,皇城仿佛被一层浓稠的阴霾吞噬,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天子驾崩的消息如决堤的洪流般席卷而来,迅速漫过每一条大街小巷,将震惊与惶恐送入每个人的耳中,沉重地压在他们的心头。

宫外,马车疾驰而过,车轮碾压着地面,扬起一阵细密的尘土,随风四散。马车内,太子裴晏与太子妃谢昀奚相对而坐,却各自缄默,无人开口。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连呼吸都似乎在这无声的对峙中变得小心翼翼,唯余车外隐约传来的马蹄声打破这片死寂。

谢昀奚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日渐圆润的小腹,这一胎怀得并不安稳。平日里,她总是被害喜折磨得疲惫不堪,甚至连进食的欲望都被那反复的不适消磨殆尽。

裴晏静静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昀奚这一胎已经怀了五个月,算是到了大月份。作为头胎,她的妊娠反应比常人更为强烈,身子也愈发沉重。然而,皇帝突然驾崩,接下来不仅有繁复的祭奠、哭丧仪式,还有新帝登基后的种种礼数要应付。这些繁琐事务接踵而至,只怕她腹中的孩子经受不住这般折腾。

*

紫宸宫的鎏金铜鹤在五更天微弱的晨光中泛着冷白,一抹无声的肃杀笼罩其上。正殿的殿门早已紧闭,那鎏金的门槛宛若一道不可逾越的界限,将生死与权谋隔绝于内外。三品以上的官员依品级跪成两列,素色官袍的下摆铺展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有人的脊背微微颤抖,像是秋风中摇摇欲坠的芦苇,透出难掩的惶恐。谢昀奚跪在太子裴晏身后两步之遥,素白的孝裙垂落,裙摆已被地砖渗出的寒气浸得僵硬。她的身影隐没在满殿的沉寂中,却仍强忍着腹中的不适,将脊背挺得笔直。

殿内更甚——明黄色的帐幔被尽数换下,素白的孝幔从梁上垂落。大行皇帝的遗体停在正中的灵床上,十二章纹的衮龙袍在惨白的烛火下泛着光。

皇后崔令蕴跪在灵床左侧,素纱孝服的袖口已被眼泪浸湿,哭声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裴晏死死咬着下唇才没让自己像身后的皇弟皇妹们那样哭出声来。礼制说,国丧需哀,却不可失仪,他是储君,是未来的天子,此刻连落泪都要掐着时辰。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礼部尚书高止捧着遗诏来了。太监尖细的唱喏声划破哭嚎:“宣读大行皇帝遗诏——” 哭声骤然低了下去。尖细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谢昀奚却只听到一句“传位于皇太子——晏”

遗诏读完,百官三跪九叩,山呼“万岁”,只是这声万岁,听着比哭还沉。裴晏扶着崔皇后起身,崔皇后的鬓发已有些松散,谢昀奚适时上前半步,从侍女手中取过素银梳,轻声道:“母后凤体要紧,儿媳替您梳理吧。”

崔皇后泪眼朦胧地看她一眼,颤抖着松开了抓着太子衣襟的手。谢昀奚扶着崔皇后来到偏殿。

殿外的天色渐渐亮了,却没什么暖意,紫宸宫的匾额在晨光里泛着青灰,像一块巨大的墓碑。香炉里的檀香燃尽了,最后一缕烟飘向灵床。

守灵的太监开始换烛,新的烛火跳了跳,映得众人脸上的泪亮得刺眼。谢昀奚将崔皇后的发丝绾成规整的发髻,起身时轻声说:“御膳房备了参汤,母后凤体要紧,待会儿还是进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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