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轩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那个荒谬到极点的猜测如同鱼刺般鲠着,吐不出也咽不下。他的目光如同受惊的鹿,慌乱地扫过床边每一张脸——马嘉祺深不见底的平静,丁程鑫复杂灼热的审视,刘耀文懵逼中带着点豁出去的躁动,严浩翔看好戏的玩味,还有……贺峻霖那刚刚倾诉完、依旧带着脆弱与执拗的勇敢。
“我们……”马嘉祺重复了这两个字,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荡开,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确认力量。他向前微微倾身,阴影将宋亚轩笼罩得更深,那双深邃的眼眸锁住他,里面翻涌的情绪终于不再完全隐藏,那是经历过生死与血火淬炼后的、沉重到令人心悸的占有欲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温柔,“你以为,经历这一切之后,我们对你的关注,仅仅是因为‘队友’?”
丁程鑫嗤笑一声,打破了马嘉祺话语带来的沉重压迫感,但那笑声里没有丝毫轻松,反而带着一种尖锐的、近乎自嘲的意味。他漂亮的狐狸眼眯起,目光像带着钩子,从宋亚轩泛红的耳尖滑到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嘴唇:“小傻子,镜子里那个假货扑向你的时候,我掐碎它脖子的时候,想的可不仅仅是保护队友。”
刘耀文像是终于捋顺了那团乱麻,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梗着脖子,脸颊也有些发红,眼神凶巴巴地瞪着宋亚轩,语气又冲又直白,带着他特有的蛮横和坦诚:“操!就是喜欢你怎么了?!医院里那鬼东西朝你喷屎的时候老子就想把它剁碎了喂狗!不行啊?!你看贺儿都说了!反正……反正就是那么回事!”他说得粗鲁,却莫名有种让人无法怀疑的真挚。
严浩翔轻轻晃着不知何时又拿回来的酒杯,冰块撞击声清脆悦耳。他嘴角的弧度加深,眼神却像淬了毒的蜜,慢悠悠地开口,每个字都敲在人心尖最微妙的地方:“嗯,‘那么回事’。很有趣,不是吗?七场亡命游戏,唯一的变数,最脆弱的突破口,却偏偏成了把我们所有人无形拴在一起的……锚点。宋亚轩,你觉得自己能独善其身?”
就连刚刚鼓起全部勇气告白完、正处于极度紧张和羞耻中的贺峻霖,此刻也被这接二连三的、毫不掩饰的“摊牌”震得忘了自己的窘迫,微微张着嘴,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震惊。他……他以为只有自己藏着这样的心思……
五个人。五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却表达着同一个核心。
压力如同海啸般将宋亚轩彻底淹没。他脸颊滚烫,心跳如雷,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他被困在病床上,无处可逃,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五道几乎要将他点燃的目光。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
“够了。”
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响起。
是张真源。
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反手锁上了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彻底隔绝了外界。他转过身,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床上快要缩成一团的宋亚轩,又看向那五个气场全开、步步紧逼的家伙,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却也有一股沉静的威严。
“看看他的样子。”张真源的声音平静,却像一盆冷水,稍稍浇熄了某些过于炽热的火焰,“刚从鬼门关爬回来,身体和精神都没恢复,你们这是告白还是刑讯逼供?非要把他再吓晕过去一次才满意?”
他的话让剑拔弩张的气氛微微一滞。
马嘉祺紧绷的下颌线缓和了一丝,周身那逼人的压迫感稍稍收敛。 丁程鑫挑了挑眉,哼了一声,却没再说话。 刘耀文挠了挠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太凶了。 严浩翔轻笑一声,耸耸肩,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 贺峻霖则下意识地又往宋亚轩床边靠了靠,像是想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挡住部分压力。
张真源走到宋亚轩床边,检查了一下他的心率,语气放缓了些:“亚轩,没人逼你现在就必须给出什么回应。这件事……很复杂,也很突然。你需要时间消化,他们……”他看了一眼旁边那五个,“也需要时间冷静。”
宋亚轩感激地看了张真源一眼,稍微松了口气,但心脏依旧跳得飞快。张真源的话给了他一个喘息的机会,但问题并没有消失,只是被暂时搁置了。那五道目光虽然不再那么具有攻击性,却依旧如同实质般落在他身上,里面的情感滚烫而清晰。
病房里陷入一种古怪的寂静。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天动地的集体“摊牌”,此刻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有此起彼伏的、并不平稳的呼吸声暴露着每个人并不平静的内心。
最终,是马嘉祺再次打破了沉默。他深深看了一眼把半张脸都快埋进被子里的宋亚轩,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冷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张医生说得对。你需要休息。”
他目光扫过其他人:“我们都先出去。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这一次,没有人反对。丁程鑫撇了撇嘴,率先转身朝门口走去。刘耀文欲言又止地看了宋亚轩一眼,也跟着走了。严浩翔对着宋亚轩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也溜达了出去。贺峻霖落在最后,他犹豫了一下,飞快地看了一眼宋亚轩,低声说了句“好好休息”,然后也红着耳朵低头快步离开。
马嘉祺是最后一个走的。他走到门口,手握住门把手,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是低沉地留下一句:
“别想逃。亚轩。”
门被轻轻关上。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宋亚轩一个人。
他猛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病床上,拉起被子蒙住了头,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面的一切。
黑暗中,心脏依旧在疯狂地跳动。
喜欢……? 五个人……? 都……?
这怎么可能?!这太荒谬了!他们可是……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生死……
然而,那些画面却不听使唤地涌入脑海—— 镜渊里,丁程鑫掐着复制体脖子时那冰冷的狠厉和看向他时瞬间的紧张。 医院里,刘耀文狂暴地砸碎感染者,却总是不经意地护在他身前。 歌剧院,贺峻霖精准的指令和最后那破碎的哀求。 还有马嘉祺……无数次将他护在身后那坚实的背影,和最后抱着他冲出黑暗的决绝。 甚至严浩翔……那看似玩世不恭的表象下,一次次精准致命的解围。
那些被他忽略的、或理解为战友情的保护和关切,此刻被赋予了全新的、令人心惊肉跳的含义。
被子下的宋亚轩,脸颊烫得惊人。
他……该怎么办?
就在他心乱如麻,几乎要被这巨大的信息量压垮时,病房的门又被极其轻微地敲响了。
不是刚才那种带有压迫感的动静,而是很轻、甚至带着点犹豫的“叩叩”两声。
宋亚轩身体一僵,猛地拉下被子,警惕地看向门口。
门被推开一条缝。
探进来的,是贺峻霖那张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他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局促和不安,脸颊也泛着红晕,和刚才告白时的勇敢判若两人。
“那个……亚轩……”他声音很小,像是怕惊扰到什么,“我……我忘了拿这个……”
他举起手里一个小小的、透明的药盒,里面是几颗医生开的维生素片,看起来借口蹩脚得可笑。
宋亚轩看着他,没说话。
贺峻霖更窘迫了,眼神飘忽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看向宋亚轩,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真诚的歉意:“对不起……亚轩……我……我刚才太冲动了……是不是……吓到你了?还……还给你惹了更大的麻烦……”
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懊恼和担忧,还有一丝残余的、未曾消退的情感。
看着他这副样子,宋亚轩心里那根紧绷的弦,莫名其妙地松动了一丝。
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至少,贺峻霖的喜欢,是真诚而柔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