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一股淡淡的霉味混着劣质酒水的酸涩扑面而来，这店里果然冷清，只有角落一张桌旁坐着个穿灰布短衫的汉子，头埋在碗沿，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粗瓷碗边。
柜台后，掌柜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眯着眼拨算盘，噼啪声有气无力，见楚缺进来，眼皮抬了抬，没说话，又低下头去。
楚缺找了张靠门的桌子坐下，刚抬手，掌柜的声音就飘了过来：“淡水没有，酒水咸涩，客官想清楚了再点。”
“来碗最便宜的酒。”楚缺语气平静，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大堂，墙角蛛网都没来得及扫，显然生意差到连收拾的心思都没了。
掌柜慢悠悠起身，从坛子里舀了碗酒，酒液泛着些微浑浊，递过来时，楚缺能闻到那股冲鼻的咸味。他没喝，指尖碰了碰碗壁，看向掌柜：“掌柜的，流云湾水源出问题，已有一周？”
掌柜挑眉，打量楚缺两眼，见他衣着朴素却气度沉稳，不像寻常闹事的客人，才点头：“可不是，七天前夜里，城西那口老井先变了味，接着全城水源都不对劲，淡水越用越少，剩下的不是咸就是带紫黑，官家查了几天，什么动静也没有！”
“七天前夜里，城西有没有异常？比如异响、光色什么的？”楚缺追问道。
掌柜摸了摸山羊胡，沉吟片刻：“异常……倒真有，那天后半夜，我起夜，瞅见城西方向亮过一阵暗红，跟烧火似的，就闪了一下，以为是哪家走水，后来也没见火光，就没当回事。”
楚缺心头一动，刚要再问，角落那灰布汉子忽然抬头，目光扫过楚缺，又迅速垂下，端起碗猛灌了一口，喉结滚动，似有难言之隐。
楚缺没惊动他，转而问掌柜：“妖鼠组织，常来这儿？”
掌柜手一顿，眼神沉了沉，压低声音：“客官问这个做什么？妖鼠的事，少打听，容易惹祸的。”
“我找他们买情报，关于水源的。”楚缺语气坦诚，指尖在桌沿轻点，“掌柜的若知晓门路，还请指点，必有重谢。”
掌柜瞥了眼楚缺，犹豫半晌，朝角落努了努嘴：“那汉子，就是妖鼠的外围伙计，能不能搭上话，看你本事了。”
楚缺顺着掌柜示意看去，那灰布汉子似是听见了，肩膀微僵，却依旧没回头，楚缺端起那碗咸酒，起身走到角落桌边，轻轻放下碗：“这位兄台，借一步说话，关于城西水源，我有要事相询。”
灰布汉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警惕，上下打量楚缺：“你是谁？打听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路过流云湾，水源异变影响生计，想查个明白。”楚缺直视他的眼睛，“妖鼠消息灵通，我愿出银两，买七天前城西的动静。”
汉子眼神闪烁，看了眼掌柜，又看了眼门口，见没人进来，才压低声音：“银两没用，现在流云湾缺的是淡水。要情报，拿一桶干净淡水来，我就告诉你知道的。”
楚缺皱眉，他如今没囤货空间，哪来淡水？刚要开口，汉子又补了句：“后天晌午，城西破庙，带淡水来，我给你情报。要是没淡水，就别来，妖鼠不做亏本买卖。”
说完，汉子放下碗，丢下几枚黄金叶，起身就往门外走，脚步匆匆，似怕被人撞见。
楚缺看着他背影消失在门口，转头问掌柜：“如今流云湾，还有干净淡水？”
“有，极少。城东有处山泉，没被污染，可被一伙痞子占了，要用水，得拿粮食换，价高得离谱。”掌柜叹了口气，“客官要是想弄淡水，可得小心，那伙痞子下手黑，还有两个武师坐镇，不容易接触！”
楚缺端起那碗咸酒，凑近闻了闻，酒液中除了咸味，还有一股极其微弱的腥味，若不是他的精神力够强，也是察觉不到这一异常情况，不过，似这样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对他产生什么影响，他的身体里流淌的可是长春之血，可解百毒，当下将其一口吞饮。
掌柜的见状，眼底不觉浮出一丝得意，却是没有半点声张，只是默默的在柜台前动着笔，算着账。
出了百姓酒馆，街道依旧冷清，偶尔有行人走过，皆是面色憔悴，手里攥着小半瓢浑浊的水，小心翼翼。
看罢多时，楚缺直接朝着城东方向走去，既然要淡水换情报，那伙占了山泉的痞子，总得会会。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远远就看见城东山脚有片林子，林子口围着几个手持棍棒的汉子，腰间别着刀，神色嚣张，林子里隐约能听见水声，想必就是那处山泉，楚缺刚走近，就被一个高壮汉子拦住：“站住！干什么的？”
“来换淡水。”楚缺直言。
高壮汉子上下扫他一眼，嗤笑一声：“换淡水？粮食带够了吗？一瓢水，半袋粗粮，少一粒都不行。”
“我没粮食。”楚缺语气平淡，“想跟你们讨一桶淡水，事后必有补偿。”
“没粮食还想换水？找死！”高壮汉子眼神一狠，挥拳就朝楚缺面门打过来，拳风带着蛮力，竟是个一品大武师的人物。
楚缺无语，为啥这些人动不动就想动手呢，真是一点都不文明，当下，他一个侧身避开，混着一丝麻阎的指尖在他手腕上轻轻一点，高壮汉子只觉手腕一麻，拳头瞬间没了力气，然后整个立时变成了木乃伊一般的存在。
“动不了了！怎么回事儿，你到底是谁，哥几个，有砸场子的！”
林子里的几个痞子听见动静，立马围了过来，为首的是个瘦脸汉子，眼神阴鸷，腰间长刀出鞘半截。
“小子，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敢在这儿撒野，活腻歪了？”
“我只要一桶淡水，真的无意伤人。”楚缺看着众人，语气依旧平静，可身上已散出法师的气息，且手中一根魔藤法杖一出，法师的身份立时暴露无遗了。
“识相的，给我一桶水，我立马走，不然，这山泉，你们也别想占着了。”
瘦脸汉子以及一众痞子脸色一变，当下就明白了眼前的局势，二品中法师，那可是他们没法招惹的存在，就算是两个一品大武师联手，可看着一旁犹如木乃伊一般的兄弟，他当然明白，眼前这位的手段恐怕绝不简单。
可即便如此，他又舍不得这块肥肉，犹豫半晌，咬牙道：“小子，别太狂！一桶水可以给你，但你得答应，以后不准再来这儿抢水，不然，我找帮手收拾你！”
“当然可以，我又不是一个魔头！”
瘦脸汉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冲身后人使了个眼色，一名下属兄弟立马跑进林子，片刻后，提着一桶清澈的淡水走出来，重重放在楚缺面前：“拿了水赶紧滚！”
楚缺弯腰提起水桶，水桶不轻，他却面不改色，转身就走，没再看那伙痞子一眼。走出林子，楚缺找了个隐蔽角落，打开水桶闻了闻，山泉水质清澈，没有咸味，也没有那股阴冷腥气，确实是干净的淡水。
他提着水桶，没回天香酒楼，而是找了处僻静客栈，开了间房，将水桶放好，又闭目修炼起来。如今境界停滞，多练一刻，便多一分底气，后天去破庙见那妖鼠伙计，这水源的问题便会有线索可查了。
夜色渐深，流云湾的街道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夹杂着隐约的叹息。楚缺房间里，精神力缓缓运转，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气息已经临近瓶颈，再有半月的功夫，他便能直接突破到二品大法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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