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教堂走廊里,诺亚跪在地上,双手浸泡在冰冷刺骨的血水中。
“擦干净点,别留下痕迹。”年长修女玛德琳捏着鼻子站在一旁,满脸嫌恶,“真不知道教会为什么要收留你这种……带着腐臭味的人。”
诺亚低着头,指尖用力搓洗着忏悔室地板上的暗红色污渍。那是昨夜某个“罪人”留下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混着灰尘黏在地缝里,怎么刷都刷不掉。
“你养父今天又去后巷翻垃圾了吧?”玛德琳用脚尖踢了踢水桶,脏水溅在诺亚的白色修女袍上,“难怪你身上总有一股腐烂的味道。”
诺亚咬紧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不能反驳。
反驳只会换来更恶毒的羞辱,或者被分配到更肮脏的工作。比如清理腐烂的圣餐残渣,或者擦拭地下墓穴的骨灰坛。
“洗完了就去整理祭坛下的圣餐残渣。”玛德琳冷笑,“昨天的面包发霉了,记得把蛆挑出来。”
诺亚的手指微微发抖。
就在玛德琳转身准备离开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银发如月光倾泻,艾琳·西斯廷缓步走来,雪白的教袍边缘绣着暗金色荆棘纹路,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玛德琳的表情瞬间变得谄媚:“艾琳大人!您怎么亲自来这种地方?”
艾琳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诺亚,又瞥了一眼浑浊的血水桶。
“忏悔室需要翻新。”她的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从今天起,改由第三修道组负责清洗。”
玛德琳脸色一僵:“可、可是……”
“至于诺亚修女……”艾琳的视线落在诺亚皲裂流血的手指上,停顿了一秒,“调任我的陪侍修女。”
全场死寂。
陪侍修女,意味着与圣女同吃同住,意味着地位仅次于主教,意味着……
再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她。
玛德琳的脸涨成猪肝色,而诺亚怔怔抬头,对上艾琳那双冰蓝色的眼睛。
——那是她第一次,在圣女的目光中看到一丝温度。
诺亚的新房间在艾琳的卧室隔壁,宽敞明亮,床铺柔软得像是云朵。
她局促地站在门口,不敢踏进去。
“进来。”艾琳头也不回地说道,“你的东西已经搬过来了。”
诺亚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皲裂的手,又看了看洁白无瑕的床单,声音细如蚊呐:“我……我身上脏……”
艾琳终于转身,银发在烛光下流淌着细碎的光。
“去洗澡。”她淡淡道,“热水已经放好了。”
诺亚眼眶一热,匆匆钻进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她的身体,洗去了血渍、腐臭和经年累月的卑微。
可她依然觉得,自己不配。
诺亚蜷缩在新床上,久久无法入睡。
床太软了,房间太安静了,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
她盯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指——长期浸泡在清洁剂中的皮肤早已皲裂,渗出的血丝在掌心留下蜿蜒的红痕。
这样的手,怎么配触碰圣女的衣角?
月光透过纱帘洒落,诺亚终于迷迷糊糊地睡去。
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到房门被轻轻推开,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气。
是幻觉吗?
清晨醒来时,她的枕边多了一个黑曜石小盒。
打开盒子,里面是乳白色的药膏,散发着清冽的草木香。盒底贴着一张字条:「每日三次,忌水。」
字迹优雅锋利,像极了那个人。
诺亚的指尖轻轻抚过字条,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的暖意。
成为陪侍修女后,诺亚的处境天翻地覆。
曾经对她冷嘲热讽的修女们,如今堆着笑脸凑上来:
“诺亚妹妹,这是我烤的圣饼~”
“你的头发真美,像天使一样!”
诺亚低着头快步走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们看的不是我,是艾琳的影子。
只有玛德琳不死心。趁着艾琳外出时,她将诺亚堵在走廊角落:
“你以为攀上圣女就能洗净骨子里的臭味?”她恶毒地低语,“她迟早会腻了你,到时候……”
话音未落,教堂广播突然响起艾琳冰冷的声音:
“玛德琳修女,即刻调任地下尸库管理员。”
诺亚猛地抬头,看向墙角的监控摄像头——那里面,闪烁着幽蓝的数据流。
深夜,诺亚站在艾琳的房门外,听着里面压抑的咳嗽声。
她抬起手,又放下。
——我连为她倒杯水的资格都没有。
房内,艾琳靠在床头,银发间的数据流无声闪烁。
监控画面显示诺亚在门外站了整整十分钟,最终默默离开。
艾琳轻轻闭上眼睛。
肮脏的是世界,不是你。
可她永远不会说出口。
因为爱是软肋,而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