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颜上校出手

冰璃雪在越野车的颠簸中醒来时，掌心的冰雾正随着车身晃动断断续续地飘散。车窗外，她在基地废墟外凝结的冰墙已经开始融化，浑浊的冰水顺着钢筋流淌，在地面汇成蜿蜒的细流，像在无声地哀悼。

“醒了就靠好，还有段路。”驾驶座的胡茬男人递来块压缩饼干，他的军靴上沾着干涸的黑血，“我们是北境营的，专门搜救沦陷区的幸存者。你是这一带找到的第三个活人。”

冰璃雪接过饼干，指尖的麻木还没消退。她下意识摸向口袋，那支颜爵送的钢笔还在，笔帽上刻的“雪”字被汗水浸得发潮。地震那天，他把这支笔塞进她手里说“等你学会用它画樱花，我们就去领证”，可现在，画笔成了唯一的念想，而她追寻了十八天的希望基地，只剩一片焦黑的残骸。

越野车钻进山谷时，天色已近黄昏。北境营的高墙比她想象中矮，却是用整块钢板拼接而成，墙顶的电网发出滋滋的电流声，透着比官方基地更严密的戒备。“这里按异能类型分区域，冰系、火系、物理系各有训练区。”胡茬男人帮她搬下背包，“你的冰结异能正好归冰系部，那边缺净化霜疫的人手。”

登记处的灯光有些昏暗，戴眼镜的女孩在表格上圈出“冰系异能”一栏，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姓名？异能强度？有没有需要登记的亲友信息？”

冰璃雪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在“亲友”栏写下“颜爵，男，左手腕有调色刀疤痕，擅长绘画”。笔尖悬在纸面，她终究没写下那个模糊的“画界异能”——地震前颜爵只是个普通画家，她从没听说过他有异能。

“擅长绘画？”女孩抬头笑了笑，“巧了，我们营里有位很厉害的上校，据说也是画画的高手，能力特别强，能画啥变啥，大家都叫他‘画神’。”

冰璃雪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的寒气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在表格边缘凝结出细小的冰晶：“他……他叫什么名字？左手有没有伤？”

“不清楚全名，只知道姓颜，平时很少露面。”女孩摇摇头，在表格上盖了个红色印章，“听说上个月被总长救回来时伤得很重，醒来就有了异能，一直待在核心区，除了执行任务基本不出来。”

被分到冰系部的宿舍时，冰璃雪才发现这里比想象中热闹。十几间帐篷沿着岩壁排开，训练场上传来冰刃碰撞的脆响，几个穿着蓝色训练服的异能者正在凝结冰盾，寒气在空气中凝成白色的雾团。

“新来的？我叫林夏，也是冰系。”一个扎马尾的女生递来件训练服，她的指尖能同时凝结三枚冰锥，“总长说你的净化能力有用，以后白天训练，晚上去医疗点帮忙净化带病毒的器械。”

接下来的日子，冰璃雪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耗在了训练场上。她的冰结异能在实战中进步飞快，从最初只能凝结冰刃，到能在地面铺出十米长的冰道，甚至能在掌心聚起冰雾掩盖气息。每次训练到力竭，她就坐在场边的石阶上，摩挲着口袋里的钢笔，望着核心区的方向发呆。

冰系部的训练间隙，总能听到关于“画神上校”的传闻。

“听说了吗？上次西边尸潮围城，上校站在高墙上画了道火墙，烧了整整一夜！”

“何止啊，前阵子粮仓空了，他画了座仓库，打开门全是米面，比真的还新鲜！”

“就是太神秘了，每次出任务都裹着黑斗篷，连总长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听说还失忆了，不记得自己是谁。”

有人说上校左手一直戴着手套，有人说他执行任务时总带着画板，还有人说见过他手腕上有疤痕……这些碎片式的传闻像钩子，总在冰璃雪心头反复拉扯。她问过林夏有没有见过这位上校，得到的答案总是摇头：“核心区跟我们冰系部隔着三道岗，除了总长的亲信，谁都靠近不了。”

第七天晚上，冰璃雪在医疗点帮忙净化器械时，听到两个护士在低声聊天。

“今天上校又去实验室了，听说用了异能后情绪不太稳定，总长加了药剂剂量。”

“唉，那么强的能力有什么用，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跟被关着有啥区别？”

“听说他以前也是画画的，说不定以前是个艺术家呢……”

冰璃雪握着镊子的手猛地一颤，消毒水洒在托盘里，溅起细小的水花。画画、失忆、被总长“特殊照顾”、左手可能有伤……这些线索像拼图，一点点拼凑出熟悉的轮廓，却又隔着厚厚的迷雾。

她回到训练场时，夜色已经很深。冰系部的探照灯照在空荡的场地上，寒气在地面凝结出层薄霜。她深吸一口气，掌心凝结出冰刃，在地面划出颜爵的名字，冰痕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警报声——有小规模尸潮突破了外围防线。冰璃雪立刻握紧冰刃冲向围墙，刚跑到半路，就看到核心区的方向亮起一道淡金色的光，光芒在空中迅速勾勒出一张巨网，将围墙外的嘶吼声彻底隔绝。

“是上校出手了！”围墙上的守卫欢呼起来。

冰璃雪站在人群后，仰望着那道淡金色的光网。光痕流动的轨迹里，她似乎看到了某种熟悉的韵律，像颜爵以前画素描时，铅笔在纸上游走的弧度。但她看不清高墙上的人，听不到任何声音，甚至不能确定那道光芒是否真的与她有关。

光网渐渐隐去，警报声停了。冰璃雪转身走回训练场，指尖在刚才划出的冰痕上轻轻摩挲。无论那个“画神上校”是谁，她都要留在北境营。她要在冰系部变强，要学会控制异能，要等到能靠近核心区的那天——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确认那个传闻中的人是不是她找了二十多天的颜爵。

夜色中的训练场很安静，只有冰刃划过冰面的脆响。冰璃雪的掌心再次凝结出冰雾，这一次，雾气比以往更凝实，像在积蓄着足以穿透迷雾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