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拍最后一夜,恩雅决定彻夜整理最后一批照片。凌晨四点,她揉着发酸的脖颈走出公司大楼时,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人。
全圆佑靠在门柱上,手里拿着一把黑色长柄雨伞。首尔的晨雾还未散去,街灯在他肩上投下朦胧的光晕。
“下雨了,”他说着撑开伞,伞面很大,上面印着细小的星辰图案,“我送你。”
雨其实很小,只是细细的雨丝。恩雅犹豫片刻,还是走进了他的伞下。
伞柄是温润的木制,她伸手去扶时,指尖触到一处细微的刻痕。低头看去,伞柄末端刻着一个小小的“W”,后面跟着手写体的“WonWoo”。
她的手指在那个名字上停留了一瞬。
“这把伞……”她轻声说。
“用了很多年。”全圆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是重要的人推荐的。”
两人走在凌晨空荡的街道上,脚步声在雨中显得格外清晰。伞微微向她的方向倾斜,他的右肩很快被雨打湿。
“专辑拍摄结束了。”恩雅说。
“嗯。”
“明天开始整理最终版照片。”
“辛苦了。”
他们的对话简短而克制,像两个不太熟悉的同事。但伞下的距离很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道,混合着一点纸张和墨水的气息——那是长期接触设计稿的人才有的味道。
第二天上午,恩雅在工作室筛选最后一批照片。显示器上一张张滑过全圆佑的脸——沉思的、微笑的、跳舞时汗水晶亮的、疲惫时闭目养神的。
她停在一张意外的照片上。
那是某次拍摄间隙抓拍的,全圆佑正低头看手机,小指上的戒指在自然光下泛着银光。而她的项链吊坠从衣领滑出,在镜头边缘留下一道反光。
两张照片并排放大时,能看出戒指完全相同的设计细节:内圈的弧线,边缘的纹理,甚至内侧若隐若现的刻字痕迹。
就在这时,工作室的门被敲响。
全圆佑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U盘:“经纪人说有些照片需要补拍。”
“好。”恩雅接过U盘,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
他注意到电脑屏幕上的照片,目光在那个并排对比的画面上停留了许久。
“这张……”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拍得不好吗?”恩雅紧张地问。
“不,”他说,“拍得很好。”
他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停住:“下午三点,地下练习室补拍,可以吗?”
“没问题。”
门轻轻关上。恩雅重新看向那张照片,忽然发现照片角落的镜面反射里,全圆佑的目光其实正看向镜头外的她。
那个眼神温柔而复杂,像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下午三点,恩雅准时来到地下练习室。全圆佑已经到了,正坐在角落的钢琴前。
他没有开灯,只有一束天光从高处的窗户斜射进来,照亮钢琴和他的一半侧脸。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手,开始在琴键上弹奏。
是那首《Enya》。
这一次的编曲更加完整,加入了弦乐的想象空间。恩雅靠在门框上,静静听着。旋律像水流漫过心脏的每一道裂缝,温柔地填满那些年分离留下的空白。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全圆佑轻声说:“这首曲子,我修改过很多次。”
“为什么修改?”
“因为每次想起那个人,对曲子的理解都会不一样。”他转过身,在昏暗的光线里看着她,“最早是想念,后来是遗憾,现在……”
他顿了顿:“现在是感激。”
“感激什么?”
“感激命运让我们重逢。”他说得平静,但放在琴键上的手微微颤抖。
恩雅走到钢琴边,手指轻轻拂过光滑的琴盖:“那个人……听过这首曲子吗?”
“没有。”全圆佑说,“但我答应过,见面时要弹给她听。”
他从琴凳上站起来,两人在狭窄的空间里距离很近。恩雅能看见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能听见他略微急促的呼吸。
“如果现在那个人站在你面前,”她问,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你会说什么?”
全圆佑看了她很久,久到恩雅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我会说,”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敲打着高处的玻璃窗。练习室里一片寂静,只有雨声和两人交错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