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西晨】

夏夜闷热 空气凝滞得如同厚重的棉絮 空调低低嗡鸣 显示面板幽微的白光在沉沉的黑暗里明明灭灭 数字是27 恒定的舒适温度

　　西克在黑暗中睁着眼 毫无睡意 臂弯里的小晨呼吸均匀绵长 蜷成一小团 脸颊无意识地蹭着他胸口那点薄薄的衣料 柔软的发梢扫过皮肤 带来一点细微而顽固的痒意 西克垂眼 借着空调面板那点微弱的光晕 描摹着枕边人模糊的轮廓——睫毛乖顺地覆着 嘴唇微微张着 毫无防备 全然信任地依偎着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悄然弥漫开来 然而心底深处 另一丝微妙的 不知餍足的念头却悄然冒头

　　小晨睡觉时总有些无意识的小动作 偶尔会翻身 会蜷缩 唯独很少主动将整个身子紧密地 依赖地贴过来 西克有些贪恋那具温软身体全然依赖自己 紧贴自己的感觉

　　念头一旦升起 便再也压不下去 西克动作极其轻缓地抽出被小晨枕着的手臂 小心翼翼的 他屏住呼吸 身体绷紧 每一个关节都放得极轻极慢 生怕惊扰了枕边人 直到双脚踩上微凉的地板 才敢悄悄松一口气

　　黑暗中 西克摸索着走到墙边 看着空调显示板上面的数字 他毫不犹豫地按下空调遥控 屏幕上的白色数字无声地跳动：27…26…25…最终定格在22 一股更强劲的冷风瞬间从风口涌出 无声地席卷了整个房间

　　西克悄无声息地溜回床上 重新躺下 身体微微有些僵硬 心跳在寂静里敲着鼓点 他侧过身 面向小晨的方向 像一头耐心潜伏的兽 在黑暗里睁着眼 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行 起初小晨只是无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在梦里发出一点模糊的呓语 接着 他整个人开始一点一点地向内蜷缩 膝盖曲起 后背弓起 试图把自己缩进一个更小 更暖的空间里 西克清晰地看见他露在薄被外的手指不安地蜷缩了一下 又一下

　　终于 那具微凉的身体在无意识的挣扎后 彻底放弃了抵抗 小晨闭着眼 循着本能里最温暖的热源 翻了个身 精准无比地滚进了西克张开的臂弯里 额头抵着西克的锁骨 脸颊紧紧贴住他温热的胸膛 冰凉的脚趾甚至无意识地蜷缩着 蹭过西克的小腿 寻求着庇护 整个人严丝合缝地贴了上来 不留一丝空隙

　　“嗯…冷…”一声含混的 带着浓重睡意的咕哝从小晨唇边溢出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西克的皮肤上

　　西克的心口猛地被这声含糊的依赖撞了一下 他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形成一个得逞的 带着点孩子气狡黠的弧度 手臂立刻收紧 将怀里这团主动投怀送抱的小家伙牢牢圈住 下巴轻轻蹭了蹭小晨柔软的发顶

　　“这么爱我啊？”西克的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藏不住的笑意 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又带着点故意逗弄的欠揍感“抱这么紧？”

　　怀里的人似乎被这声音惊扰 又或者是在梦里对这句不要脸的话表示了抗议 皱着鼻子在他胸口不满地蹭了蹭 更深地埋了进去 彻底不动了 西克无声地笑了 胸腔震动 满足地收紧了手臂 将这份失而复得的“主动”紧紧拥住 冷气吹拂着 他怀里却像揣着个小火炉 暖得惊人 窗外城市的霓虹无声流淌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以及空调不知疲倦的轻鸣

　　---

　　阳光穿透薄薄的窗帘 毫不客气地泼洒进来 把室内染成一片晃眼的亮白 小晨是被热醒的 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黏着几缕碎发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意识尚未完全回笼 只觉得身上沉甸甸的 像压了个巨大的暖炉 西克一条手臂霸道地横亘在他腰上 箍得死紧 另一只手则松松地搭在他后背 把他整个人圈禁在怀里

　　“热死了…”小晨皱着眉嘟囔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试图把身上那沉重的“枷锁”推开

　　西克含糊地“唔”了一声 手臂反而收得更紧 脸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 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小晨被那滚烫的鼻息喷得痒痒的 又热又烦躁 挣扎的力道加大了些

　　“松手！西克！空调是不是坏了？”他一边推搡着西克铁箍似的手臂 一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索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

　　刚拿到空调遥控 低头一看 小晨愣住了遥控器屏幕幽幽亮着 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两个白色的数字：22

　　22？！

　　记忆瞬间回笼 昨晚睡前他明明记得调好的27度 那点微凉的舒适感…而现在这冻得人骨头缝都发凉的室温 还有身边这个死抱着他不放的人… 他想了想 忽然反应过来

　　他猛地扭过头 难以置信地瞪着近在咫尺那张还带着点慵懒睡意的俊脸 眼睛瞪得溜圆 像只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猫：“西克！！”

　　这声惊叫彻底把西克震醒了 他睁开眼 对上小晨燃烧着怒火和控诉的眸子 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昨晚…是不是你干的？”小晨的声音都在抖 不是冷的 是气的 他指着空调遥控器 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偷偷把温度调到22？就为了…为了让我抱你？！”

　　被当场抓包 西克脸上那点残留的睡意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眼神飘忽了一下 试图挤出个无辜的笑容 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心虚：“咳…那个 我…”

　　“西克你个坏蛋！！”小晨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 他气得想也没想 低头就朝着西克横在自己胸前 还未来得及撤走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嘶——！”西克倒抽一口冷气 手臂肌肉瞬间绷紧 这小混蛋下嘴还真没留情 尖利的小虎牙隔着薄薄的睡衣都硌得生疼 他下意识想抽回手 却被小晨死死咬住不放 只能龇牙咧嘴地求饶“松口松口！疼！小晨！”

　　小晨这才愤愤地松开嘴 抬起头 唇上还沾着点可疑的水光 脸颊因为愤怒和刚才用力憋气而染上红晕 眼睛亮得惊人 像淬了火的琉璃珠子“还我27度！你个坏蛋！装什么无辜！”他越想越气 翻身就要去抢西克那边的被子 “冻死我了！被子还我！”

　　西克眼疾手快 一把按住小晨意图“卷铺盖跑路”的手 顺势将人重新捞回怀里 被咬的地方隐隐作痛 心里却像被羽毛搔过 痒痒的 怀里的人还在挣扎

　　“行啊”西克低下头 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笑 灼热的气息拂过小晨泛红的耳廓和汗湿的鬓角 带着点无赖的痞气 一字一句 清晰又暧昧 “还你28度…拿你自己来换？”

　　他圈住小晨腰肢的手臂收紧 力道不容抗拒 小晨挣扎的动作顿住了 耳根瞬间红得滴血 那句带着滚烫温度的“交换条件”堵得他一时语塞 所有愤怒的指控都卡在了喉咙里 只剩下一双眼睛还兀自不甘心地瞪着眼前这个笑得像只偷腥得逞大猫的混蛋

　　窗外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斜斜地切进房间 在两人相拥的轮廓边缘 镀上一条晃眼的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