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后的第一个周末，营区难得放晴。蒋丹晨在库房整理获奖的卫星终端，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发报机的“滴滴”声，节奏轻快，是“空闲”的意思。
她掀帘出去，看见云天耀正坐在老通信塔下的石凳上，手里转着那枚铜戒指——是他们交换的那枚，被他用细砂纸磨得更亮了。“后勤说要给咱们拍组‘强军风采’宣传照，”他抬头笑，阳光落在他眼里，像融了片金箔，“说冠军搭档得留个纪念。”
拍照时，摄影师让他们摆出操作设备的姿势。蒋丹晨伸手调整天线角度，指尖刚碰到旋钮，就被云天耀轻轻按住：“这里该向左偏两度，你上次说这样信号最稳。”他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温度透过作训服布料渗过来，像在传输一组无声的暖流。
照片洗出来那天，小张捧着相册跑进值班室，指着其中一张笑：“蒋参谋你看，云参谋的手一直在护着你调设备的手腕，跟比武时一模一样！”
蒋丹晨看着照片里交叠的手，忽然想起比武结束后，他蹲在沙地里给她捡金属链的样子。那时风沙迷了他的眼，他却只顾着吹掉链上的沙砾，说“这上面的通信链路图，不能磨花了”。
下午接到通知，要去邻市参加通信技术交流会。蒋丹晨收拾行李时，发现云天耀早就把她的备用电池充好了电，还在旁边放了包润喉糖——知道她一紧张就容易嗓子干。“交流会有个老专家，”他靠在门框上看她，“当年参与过‘雪线’频段的研发，我托人要了他的资料，放你背包侧袋了。”
火车上，蒋丹晨翻着资料，发现页边有密密麻麻的批注，全是她可能会遇到的技术问题，后面还跟着他写的“应对思路”。最末页夹着张便签，画着个简易的信号塔，塔顶的太阳旁边，多了个小小的月亮。
交流会的茶歇时间，有个年轻工程师过来请教卫星抗干扰技术，蒋丹晨正说着，忽然听见身后有人接话：“她设计的‘动态跳频’方案，在去年跨区演习里，比标准方案抗干扰能力提升了30%。”
她回头，看见云天耀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手里端着两杯温水，递过来的那杯温度刚好。“刚跟老专家聊了聊，”他低声说，“他说你的思路比他当年还大胆，让我一定把这句话转告你。”
回去的火车上，蒋丹晨靠在窗边打盹，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头歪在云天耀肩上，他正举着手机，对着窗外掠过的信号塔拍照。“记下来，”他说，“这个塔的结构有意思，回去画个图给你看，说不定能改进咱们的移动基站。”
手机相册里，除了信号塔，还有好几张她睡着的样子，背景是火车车窗映出的晚霞。蒋丹晨忽然想起库房那本笔记本，现在她终于懂了，所谓“互为信号源”，就是他的镜头里全是你，你的世界里，也藏着他走过的每一步。
回到营区时，已是深夜。通信塔的信号灯在夜色里明明灭灭，像在欢迎他们回来。云天耀帮她拎着行李，忽然停在塔下：“其实刚才老专家还说，好的通信不仅要抗干扰，更要会‘调频’——知道什么时候该强信号，什么时候该给对方留空间。”
蒋丹晨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眼里，像盛着片星光。“那我们现在的频率，”她轻声问，“是最佳状态吗？”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金属链和铜戒指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响：“你听，”他说，“这是‘稳定’的频率，也是‘永远’的频率。”
远处的哨声响起，是营区的熄灯号。两人并肩往宿舍楼走，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像两条缠绕着向前的通信线。蒋丹晨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忽然觉得所谓圆满，不是终点，而是像这样，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信号里的“最佳状态”，让彼此的存在，成为对方生命里最清晰、最安稳的波段，一直一直，传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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