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的旋律在琴房里流淌，池野站在门口，目光胶着在姜宁身上。她弹奏时神情专注，指尖起落间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韵律，仿佛与音乐融为了一体。月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那抹清冷的白，竟比琴键还要纯粹。
一曲终了，姜宁收回手，转头看向他，眼神平静无波：“还有事？”
池野回过神，喉结动了动，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看得有些失神。他走进去，目光落在琴键上，语气随意得像是在掩饰什么：“弹得不错。以前学过？”
“嗯，小时候学过几年。”姜宁合上琴盖，站起身，“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她转身要走，却被池野拦住。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照片，递到她面前：“你认识照片上的人吗？”
照片里的林小小笑得灿烂，依偎在一个少年身边，背景是杂乱的旧巷。姜宁扫了一眼，淡淡道：“不认识。”
“她叫林小小，是我们班的同学。”池野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波澜，“她说自己父母双亡，一个人住。”
姜宁抬眸看他，眼神里终于有了点别的东西，像是嘲讽，又像是了然：“别人的事，与我无关。”
她绕过他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背对着他补充了一句：“不过，眼睛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的。”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池野心里那层朦胧的雾。他捏着照片的手指微微收紧，林小小那些看似无辜的眼神、恰到好处的委屈，此刻在脑海里一一闪过，竟都染上了刻意的痕迹。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林小小，是在学校的助学金发放处。她抱着一摞书，被几个富家子弟推搡，书本散落一地，她蹲在地上捡书，肩膀微微耸动，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那时他恰好经过，随口说了句“住手”，她抬起头，眼里含着泪，怯生生地说了句“谢谢”——就是那一眼，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现在想来，那几个推搡她的人，本就是学校里出了名的跟班，平时见了他都点头哈腰，怎么敢在他面前放肆？那场景，倒像是刻意演给他看的。
池野的心沉了下去。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帮我查个人，圣樱的林小小，越详细越好，尤其是她的家庭情况。”
挂了电话，他看着琴房里那架钢琴，月光洒在上面，泛着冷光。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被林小小的柔弱表象牵着走，甚至为了她，亲手摧毁了和顾娇娇多年的情分，将顾家逼到绝境。
顾娇娇虽然骄纵，却从未对他说过一句谎话。她的喜欢炽热而直白，像夏日的太阳，哪怕灼人，也坦坦荡荡。
池野捏了捏眉心，第一次感到如此烦躁。
接下来的几天，池野对林小小明显冷淡了许多。林小小递过来的水，他会说“不用”；林小小装作不小心摔倒，他不再第一时间去扶，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自己爬起来；甚至在林小小提起顾娇娇时，他会直接打断：“别再提她了。”
林小小慌了。她能感觉到池野的变化，而这变化的源头，无疑是那个叫姜宁的女人。她决定铤而走险。
这天放学，林小小故意在姜宁回宿舍的路上拦住她。周围没人，她脸上那副柔弱的面具终于摘了下来，眼神里带着怨毒和威胁：“姜宁，我警告你，离池野远一点！”
姜宁停下脚步，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别装了！”林小小提高了声音，“你不就是想勾引池野吗？我告诉你，他是我的！你这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丫头，也配和我争？”
姜宁轻轻笑了，那笑容清冷，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第一，我对他没兴趣。第二，是不是你的，不是你说了算。”
“你！”林小小被她的态度激怒了，伸手就要去推姜宁。
姜宁侧身避开，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动手动脚，可不是‘小白花’该有的样子。”
就在这时，池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林小小浑身一僵，飞快地转过身，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池野同学，我……我只是想跟姜宁同学好好说话，她好像误会了什么，对我很凶……”
她一边说，一边往池野身边靠，试图重演以前的戏码。
可这一次，池野没有像往常一样安慰她，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我都看到了。”
林小小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池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望和冰冷：“林小小，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
他拿出手机，点开助理发来的邮件，屏幕对着林小小：“你父母健在，家里还有一个弟弟，根本不是什么孤儿。你接近我，故意在我面前演那些戏，就是为了让我帮你对付顾娇娇，帮你摆脱以前的生活，对吗？”
邮件里附着林小小家的照片、她和父母弟弟的合影，甚至还有她跟别人打听池野喜好的聊天记录。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林小小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池野看着她这副样子，只觉得无比讽刺。他以前怎么会觉得这样的女人“单纯善良”？
“池野同学，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我怕失去你……”林小小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试图用眼泪挽回。
“别再说了。”池野打断她，语气里满是厌恶，“我嫌脏。”
他转身看向姜宁，眼神复杂。他想说谢谢，却又觉得多余。这个女人，从始至终都没主动做过什么，却像一面镜子，让他看清了所有真相。
姜宁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越过他们，径直往宿舍走去。她的背影依旧挺拔，清冷得像从未被这场闹剧打扰过。
池野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瘫软在地的林小小，心里五味杂陈。他掏出手机，给顾娇娇的母亲发了条信息：“对不起。”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夕阳下，池野独自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天空。他知道，有些伤害已经造成，无法弥补，但至少，他终于从那场荒唐的梦里醒了过来。
而姜宁回到宿舍，收到了委托人的信息：“谢谢你，姜小姐。娇娇看到池野的信息了，虽然还在哭，但我知道，她心里的结，解开了。”
姜宁回复：“任务完成。”
她放下手机，走到窗边，看着天边的晚霞。圣樱的这场风波，终于落幕了。她就像一朵开在云巅的花，完成了使命，便静待下一场风雨。
至于池野和林小小最终会怎样，顾娇娇能不能走出阴影，都与她无关了。她是姜宁，一个任务委托员，永远在路上，永远不停留。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