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薇,陈薇……”
陈薇终于睁开了眼,脑袋发胀,还有刺痛感。现在是?
她瞟了墙上的日历一眼。
2025年8月18日。
足足一年的记忆涌入脑海,而梦中的一切都依旧历历在目。陈薇愣在床上,猛地坐起。
乔阳呢?乔阳呢?
都是一场梦吗?
陈薇起身才发现桌上的录取通知书,手机也收到九条讯息。
“不是约好了大家出来玩的嘛。怎么还不来?”是同桌徐安楠学发的
“身体不舒服吗?”
陈薇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一点,但还是不能接受梦与现实的巨大落差。房间还是过去的样子,街道也是,母亲也是,每天都会有细微差异,日久年深处才可见端倪。
“出去散散心罢。”母亲也注意到陈薇的状态,“天天呆在家里也闷得慌。”
陈薇撑着阳伞出去了,当日光、城镇、熙熙攘攘的游人映入眼帘,却显得那样真切,仿佛写在纸上一样,陈薇倾听着汽车的鸣笛,鸟雀的低语,以及三三两两而来擦肩而过者的笑语双声。
我的时间终于开始流动,我禁不住落泪,但为什么依旧微笑着望向世界?
忽然我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到了广场中央。遥遥看到一群人向我招手——他们对我来言再不是陌路人——在那不断如繁花涌现的记忆,我已经能清楚感知那名为「爱」与「友谊」的珍贵之物。在梦中的数千个日子里,我不断回望,捡拾零散在角落的记忆碎片,至今我才拼出他们的全貌,是那样可爱而充满生气。
我连忙拭去双颊上的余泪,笑着向大家奔去,正如乔阳为了我冲出不可逾越的「界限」。
“大家,都还是从前的那个样子啊。”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呢。”
“我说,陈薇,大家可等你很久了……”
“等下去吃火锅啊。陈薇你也来,好不容易聚聚呢,别临阵脱逃……”
“我们等下玩完了拍张合照吧!”
“附议!……”
时至今日我才发现这世界是如此炫丽多彩。大概乔阳也会这么说吧,在那方广裔的草坪上点燃烟花,在苍穹间绽放出他从未目睹的奇丽景色。然而,在众人的七嘴八舌的议论中我又不自觉地落了伍,独自一人在博物馆中徘徊······
我近乎将脸贴在防弹玻璃上,痴痴地望着那些展品,长久以来的某种渴望促使我在寻觅着什么。凭着直觉我走到一处展柜前,讲解员正有条不紊地介绍它的历史。
“这是一张来自上世纪重大战役中的老照片。大家可以看到轰炸后的城市废墟,不过比较醒目的是,在残垣中的一位幸存少年,我们甚至可以比较清晰辨别他彷徨、悲痛的表情。
恍惚间我忽然看见照片上的乔阳朝我露出了释怀的微笑,但转眼间他的样子又复归于从前的冷岭和凄绝。
我俯下身子,忍不住啜泣。
你能感受到我此时此刻的内心吗?
你听得到吗?或者说,你我已分隔于不同的世界了呢?
待我稍稍平复心境,我便索性回家,我不敢看他的照片,不愿纠结于过去的虚妄,然而这些也是他教给我的。
抬头才发现人流早已散去,时间过得这么快吗?我大概不小心睡了一觉。手机又多了几条未读讯息,可能是因为设置了免打扰吧。我向同学们道歉,说忽然有点不舒服。
“身体要紧呢,我们担心死了。我忽然发现你跟丢了,然后跟你发消息又不回,以为你回家了。”
“还有火锅也没赶上。”
“下次好歹说一声,大家总说陈薇高冷啊,我不以为然,说陈薇不过是不会表达罢了。仔细想想,运动场上为班级争光的是陈薇,乐于助人、不求回报是陈薇,虽然总是坐在座位上,但最早发现同学生病,拦住轻生少女的也是陈薇。就是觉得你边界感有点强,大家也不敢和你开玩笑,也不敢太放肆。”
今天的阳光,真明媚啊。
我的脚步本来匆匆向出口走去,忽然停止。
面前的少女与我面面相觑,我按捺不住那心中潜藏已久的情感。站在眼前那个她,向我投来惊喜的目光,而我却无法言说,我冲向她,将她紧紧拥抱在怀里。
“格雅,你回来了。”
“陈薇。”她朝我露出微笑。岁月或许磨平了她的皱纹,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在这个八月的夏末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