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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亡母燕歌——抱歉,怂一点都是对物理老师的背叛!

烬千丝

冷。

那是一种从骨髓深处渗出来的、带着冰碴的寒意,比浸在冰池里时更甚。仿佛生的热量,像一道微弱的电流,顺着她冰冷的掌心蔓延开来!

林微蜷缩在冰冷坚硬的床板上,身上盖着一层薄得透光的旧棉被,破旧的窗户吱吱响。意识在滚烫的高热和刺骨的冰冷之间反复拉扯,像一艘在惊涛骇浪中随时可能倾覆的小船。

“恶……活着的力气都快没了何况复仇!”林微愤怒…呢喃。

赵月娥“关切”的声音隔着门缝传来,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虚伪:

“……可怜见的,落水受了这么大惊吓,寒气入骨,可得好好养着!去,把库房里那床厚实的‘新’棉被给大小姐……哦不,给她弟弟林安屋里送去!安儿身子骨弱,别过了寒气!至于微儿嘛……唉,她底子厚,冻惯了,多盖一层‘心意’就好!” 门外响起婆子含糊的应和和远去的脚步声。

赵月娥始终不会相信那林微已不是那痴儿。

底子厚?冻惯了? 林微扯了扯干裂出血的嘴唇,无声地冷笑。

赵月娥的“心意”,就是这床塞满了陈年芦絮、板结发硬的破被?连带着屋子里唯一那盆可怜巴巴的炭火,也只剩下几块半死不活的暗红余烬,散发出的热量聊胜于无,连空气都冻得凝滞。窗户纸破了个洞,呜呜的寒风像找到了宣泄口,拼命往里钻。

“阿姐……阿姐”

一个带着哭腔的小小声音在床边响起。

是林安。他被一个面生的、神情有些畏缩的婆子半抱着,站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

小家伙眼睛红得像兔子,小脸也冻得发白,青色的发带把头发竖起,额前碎发沾着点细雪,身上裹着件青色锦缎小袄,针脚不算多细密,但暖和厚实。

他努力想挣脱婆子的手往床边靠。他怀里抱着一个小手炉,铜制的,看起来倒是精致暖和。

“安少爷,可使不得!大小姐病着,您别过了病气!夫人交代了,让您远远看一眼就回去!” 婆子紧张地劝阻,声音里带着对赵月娥命令的畏惧。

林安却不依,扭着小身子,固执地把那个小手炉往林微的方向递:

“张嬷嬷,给阿姐!阿姐冷!安儿不冷!”

那婆子(张嬷嬷)为难地看看林安,又看看床上气息奄奄的林微,终究不敢违逆小主人的意思,只得松了手。

林安立刻像只小炮弹一样冲到床边,把那个温热的、沉甸甸的小手炉笨拙地塞进林微冰冷的被窝里,贴着她的腰侧。一股暖流瞬间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虽然微弱,却像黑暗中的一点星火。

“阿姐,抱着,暖暖!”

林安的小手冻得冰凉,却努力想帮林微掖好被角,小脸上满是焦急和纯粹的担忧,仿佛昨天冰池边那个吓得魂飞魄散的孩子不是他。

林微的心尖像是被这纯粹的暖意轻轻烫了一下。她看着林安冻得发红的小手,再看看自己这冰冷如地窖的房间,以及那个精致温暖却被赵月娥“疏忽”的手炉——这差别待遇,何其讽刺。

“阿姐,我给你的袄在哪里……是不是又被抢了去!安儿要给父亲说给阿姐好衣服!”林安抬头看着消瘦的林微,眼睛红红的,嘴瘪地更狠了。

林微笑了笑没说话,在原身的记忆中,每次送的一些东西总会偷偷不见,不用想肯定是赵月娥。赵月娥不敢明目张胆地冻着林家唯一的儿子,却能用“疏忽”和“冻惯了”的借口,无声无息地把她这个碍眼的女儿熬死在这病榻上。

虽然林文柏根本不会管,但林安还是次次都说。在他心里,只有父母和姐姐最为亲,但……

安儿还是小,不懂些善恶之分……

“安儿乖……阿姐没事……” 林微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

突然,门外闯进来几个丫鬟,一路说说笑笑,脚步声杂乱地响着。

林微眯着眼,眉头微微一蹙。

忍着浑身的不适,费力地抓起桌上的瓷碗,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狠狠朝门口掷去。

“啪!”

一声脆响,瓷碗在门槛边摔得粉碎,那几个丫鬟的笑声戛然而止,瞬间被吓得脸色发白,愣在原地。

“好大的胆子!……”

林微眉头拧成一团,强压着脑袋里快要炸开似的剧痛,声音因疼痛而发颤,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厉色,

“谁允许你们擅自闯入嫡长女的房间的!……按家法,你们说……后果是……!?”

丫鬟们彻底懵了——这痴傻了四年的大小姐,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凌厉?她那双冰冷刺骨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们,原本到了嘴边的“一个痴儿,主母早死了,我看谁还给你撑腰”,竟被吓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慌忙低下头:

“求大小姐饶过奴婢们吧!奴婢们……奴婢们是听说大小姐醒了,想着来看看有没有能伺候的地方,一时莽撞,忘了规矩……”

这谢罪的话说得虚情假意,林微自然听得出来,可脑袋里的刺痛和被磨砂的嗓子让她连多说一个字都觉得艰难,只能紧闭双眼。

那群丫鬟见她没再说话,互相使了个眼色,慌慌张张地逃了出去。

一旁的张嬷嬷,也被林微这突如其来的狠厉举动惊得瞠目结舌,半晌没回过神来。

这时高热灼烧着林微的理智,终究还是撑不下去了,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

就在这时,一段破碎而熟悉的旋律,毫无预兆地、极其清晰地撞入了她混乱的意识深处。

“燕南飞……巢空梁……离人泪……凝寒霜……”

那是一个极其温柔、带着无尽眷恋与哀伤的女声,在轻轻哼唱。旋律婉转凄清,像冬日里最后一片不肯落下的枯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苏婉容!

是这具身体生母的声音!

记忆的闸门被这歌声猛地冲开,无数碎片汹涌而来!

她“看”到了一间同样冰冷的屋子,比这里更破败。一个苍白美丽的女人虚弱地躺在简陋的床榻上,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盛满了温柔和不舍。小小的、有些痴呆的原身依偎在女人怀里,懵懂地睁着大眼睛。女人用冰冷枯瘦的手,一遍遍抚摸着女儿稚嫩的脸颊,断断续续地哼着这支不知名的曲子

——《燕归巢》。

她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女儿脖颈上挂着的一块……玉佩?

玉佩!

林微的意识猛地一颤。高烧带来的混乱中,那块玉佩的模糊影像竟与这凄婉的旋律诡异地重合了一瞬!玉佩边缘那些繁复的纹路,似乎……似乎暗合着某个曲调的转折?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画面瞬间破碎。

“娘……咳咳……” 病榻上的苏婉容猛地一阵剧烈咳嗽,咳得撕心裂肺,瘦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她喘息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抓住身边一个模糊人影(似乎是林安?)的手,眼神紧盯着痴呆的女儿,气若游丝。

“护……护好……微……安……”

话音未落,那只枯瘦的手便无力地垂落,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

而就在苏婉容咽气的那个瞬间,赵月娥那张精心修饰、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和算计的脸,清晰地出现在门框边。她手里端着一碗什么东西,袅袅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表情,却模糊不了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冰冷的、如释重负的光。

而如今……

那歌声是黑暗里唯一的锚点,是冰冷的绝望中唯一的暖流。

林微“看”着记忆中那个温柔哼唱的女子,看着她眼中深藏的不舍和忧虑,看着她因为病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头。一股巨大的悲伤和孺慕之情,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高烧带来的灼痛,让她几乎窒息。

娘……

那个从未拥有过母亲的孤儿灵魂,在这一刻,与这具身体残留的、对生母刻骨铭心的依恋,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冰冷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紧闭的眼角滑落,渗入鬓角。

歌声还在继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仿佛苏婉容的灵魂跨越了生死,在为她濒死的女儿吟唱安魂曲。

“娘……” 林微无意识地呢喃出声,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鼻音。

脖颈下的玉佩发烫,被林微死死攥着,紧闭着双眼。

“啊——!” 记忆与现实的高热痛苦交织,林微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中衣,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阿姐!” 林安吓得小脸煞白,扑上来紧紧抱住她。

林微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灌入灼痛的肺部,带来一阵刀割般的疼。她环顾四周,依旧是冰冷的屋子,奄奄一息的炭火。林安抱着她,小手炉的温度贴着她冰冷的腰侧。张嬷嬷站在门口,一脸惊慌失措。

刚才那濒死的记忆,是苏婉容的结局?是这具身体残留的、最深刻的烙印!而赵月娥……那碗药?那眼神?

一股比冰池更刺骨的寒意,从脊椎骨窜起。

“炭……” 林微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砂纸摩擦,

“要……炭……”

张嬷嬷面露难色:

“大小姐,这……夫人吩咐过,府里炭火……”

“去拿!”

林微猛地抬眼,那双因为高烧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得像淬了寒冰的刀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凶狠的求生意志,直直刺向张嬷嬷。

那眼神里没有痴傻,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和冷静。

“我若冻死在这里,你看父亲……会不会问一句!?”

张嬷嬷被她看得浑身一哆嗦,那句“冻惯了”的托词怎么也说不出口。

大小姐这眼神……太吓人了!她想起昨日冰池边那声冰冷的“母亲,我冷”,又想起老爷(林文伯)虽然不常管事,但若嫡长女真不明不白冻死了……她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

“老奴……老奴这就去想想办法!” 张嬷嬷慌忙应了一声,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间冰冷压抑的屋子。

屋子里只剩下林微粗重的喘息和林安压抑的啜泣。

林文柏(林微爹)虽重男轻女,对林微不管不顾,奈何林微流着苏婉容的血,还是不忍心害死她。

林微靠在冰冷的床柱上,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

高热和虚弱感依旧像潮水般冲击着她,但苏婉容临终的歌声、赵月娥那张脸,还有这刺骨的寒冷,像三根冰冷的针,死死钉在她的神经上。

炭火?指望赵月娥大发慈悲?做梦!

林微的目光像淬毒的针,刺向墙角那盆将死的炭火。高热灼烧着理智,但一个化学反应式却在混乱中顽强浮现——

油脂 + 碱 → 肥皂 + 热量!

皂化反应!放热!

她猛地抓住林安的小手,嘶声问:

“安儿……油灯……在哪?” 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林安虽懵懂,但对姐姐的要求从不迟疑。他立刻跌跌撞撞扑向墙角矮柜,翻出一个积满灰尘的旧陶灯盏,里面凝固着半盏发黄的、散发着哈喇味的油。

成了!

林微眼中爆出精光。她示意林安将灯盏放在床边,自己则用尽力气支起身,伸手抓了一把火盆里冰冷的灰烬,狠狠按进灯盏的油里!

“阿姐?”

林安不解地看着她疯狂的动作。

林微不答,颤抖的手指抠起一块混合了灰烬的油脂,又沾了点破碗里残留的冷水,在掌心狠狠揉搓!

奇迹发生了!

那团污浊的油脂混合物,在她掌心摩擦生热与化学反应的共同作用下,竟开始变得温热!

黏腻的触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滑腻感,并散发出淡淡的、类似肥皂的碱涩气味。

虽然微弱,但那实实在在的、由化学反应产生的热量,像一道微弱的电流,顺着她冰冷的掌心蔓延开来!

“呵……”

她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这点热量,对此刻高烧又失温的身体而言,杯水车薪。

但它的意义远超温度本身!

这是最直白的宣告——赵月娥,你以为能用这寒冬和炭火拿捏我的生死?

你看啊!

就算只剩一捧冷灰、半盏馊油、几滴残水……

我也能从绝望里,榨出光与热!

她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那团滑腻微温的、不成形的“原始肥皂”,像欣赏一件绝世珍宝。

然后,在林安惊骇的目光中,缓缓地、坚定地,将这团东西抹在了自己冻得青紫的手腕上。

微不足道的暖意贴着皮肤,却像一面燃烧的旗帜。

科学不灭,此身不死。

这场仗,我打定了!

她贪婪地感受着那缕来之不易的、象征着她反抗成功的微弱暖意,干裂的嘴唇勾起一个冰冷而锋利的弧度。

赵月娥,你想用这“冻惯了”的寒冬熬死我?

不好意思。

我的字典里,没有坐以待毙。

她缓缓抬头,目光穿透破窗纸的洞,望向院子里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枯枝在寒风中张牙舞爪,像极了苏婉容临终前伸出的、想要抓住什么的手。

娘……你哼的那首《燕归巢》……和那块玉佩……到底藏着什么?

自我穿越就说明了我就是这命定之人,那么……

这冰冷的“家”,欠你的,欠“我”的……

一笔笔,都得算!

(小剧场:林微痴痴地看着镜中自己“……真该死的和我一样好看!……哦…那已经是前世了……”——关于爱物理的孩子死在了物理卷子上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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