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同陆风道别后,却没有驾车离开,她们坐在汽车上,静静的看着车外波涛汹涌的大海,外面大概是起了风,浪花一头压着一头,愈演愈烈,停车场上也没有什么车停在此,直到一个大浪猛的拍下,周子秋的手机也响起。
“电话。”宋清安提醒道。
“你接。”周子秋打个哈欠,随意说。
宋清安拿过手机,来电显示人只有“爸”一个单字,她把手机举到周子秋面前问:“爸打的,还是我接?”
“接呗,这有什么?”周子秋歪过头去靠在宋清安肩上,她看着宋清安又调侃道,“怎么见你岳父你还不好意思了?他又不会吃了你,你接呗。”
宋清安嗯了一声,摁了接听键。
“子秋……”周海颤颤巍巍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他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沈老二……好像不行了。”
几个字却如同五雷轰顶,宋清安只感觉眼前一黑,她的手指僵硬,手机也从她的手上溜走,周子秋忙捡起掉落的手机。
“怎么不行了,爸?你说清楚,昨天不好好好的?”
“器官损伤加衰竭,现在在抢救,反正就是你快来吧,我解释不清。”
周子秋一听也急了,她挂断了电话,把车打着火,一个急转弯就拐出了停车场。此时,她连安全带都来不及系上,嘴上却还是一直在安抚着滑落的宋清安。
“清安你别急,说不定是误诊呢?没准爸是为了让我们快点回去乱说的呢?你看他刚刚都解释不了我的问题。”
“我没事。”宋清安蹲在脚垫上悄悄抹着泪说,“沈琦小时候就去检查过,她的器官确实发育的不太好,没事的,你别着急。”
恰巧天公不作美,两人急得焦头烂额,空中也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一滴接一滴的落在挡风玻璃上。落下后,又都顺着挡风玻璃向上攀爬。
宋清安的泪水也同雨滴一样,滴滴落下。
不过她只是捂脸不出声的哭泣,她知道现在周子秋也很着急,怕自己的哭声影响到她。
她正抽泣着,又突然想起什么。
“出来的时候,周子伊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她是不是有东西要给沈琦?”
“她说要把时光胶囊里的对戒给沈琦,”周子秋看都没看宋清安一眼,继续道,“你把她那个打开吧,戒指装在一个红盒里。”
“他妈的。”宋清安边哭边骂骂咧咧,“怎么能送沈琦戒指,她还是个未成年。”她虽骂骂咧咧的,但还是打开脚旁边的那个罐子,在里面翻找起来。
“天天说这话,沈琦不也喜欢子伊吗?她不会介意自己现在收到戒指的。”周子秋说着,险些也落下泪来。
宋清安没有说话,她无心去看罐中其他物件,只小心翼翼的从罐中拿出那个红色的戒指盒。
戒指盒不大,可宋清安却觉得有千斤重,她没有去打开戒指盒,只是不动声色的在手中捏紧了它。
“戒指放好,你快起来,”周子秋说着,就抽出一只手去系自己的安全带,“前面有违法拍照。”系好安全带,她又看看宋清安,觉得一下就让她坐好也不现实,于是妥协道,“你在下面藏好,别被摄像头拍到就好。”
宋清安虽是悲痛欲绝,但还是按照周子秋说的,乖乖的把腿往回收了收。
“你为什么会觉得沈琦也喜欢周子伊?”宋清安看着那戒指盒闷闷不乐道,“她对周子伊好像和对我们没什么区别。我看不出来她哪里喜欢周子伊。”宋清安说完,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算了,现在只要沈琦想就好了。”
“你能把自己说服就行。”周子秋扯着嘴角露出一丝笑,“之前莫恩发现的那个窃听器,你还有印象吗?”
“当然记得。”宋清安把头压在自己膝盖上说,“可这和她们有什么关系?不会有人去监听沈琦,监听周子伊的我感觉现在也很少了。”
“你都这么说了,还不知道窃听器是谁装的?”
“还能是谁,觊觎周子伊的?”宋清安无力道,“总不可能是沈琦……”
“就是沈琦。”周子秋看着宋清安一脸不可置信,又说,“我说话可都是有理有据的,之前在你家抓沈父那次,我就看见沈琦的卧室里扔着一堆窃听器,和这个型号一样的。还有就是车上装的那个窃听器,装的根本就不熟练,都歪了,一看就不是专业的装的。还有一点,这辆车周子伊根本就没开过,一直是停在地下车库的,地下车库是私人的,除了周家的几乎没人能进去,这也就说明窃听器是我们家的人装的,而周子伊这几个月来就只和沈琦有过交集。总而言之,沈琦的嫌疑很大。”
“是真是假都无所谓了,窃听器已经被卸了,沈琦她也……”宋清安说着,又忍不住落下泪。
周子秋不再开口说什么,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说再多,宋清安也听不进去,与其说在她耳边烦她,倒不如是给宋清安个清静的地方自己好好想想。
车又行驶回国道上,与昨日怀疑去见周母不同,现在的路上已经见不到几辆车,谢谢是凌晨五点,路上还淅淅沥沥的落着小雨,这种天气下,所有人都应该睡得十分舒适。
落雨为他们带走闷热,雨声也为其助眠,可车上二人都无心去享受这难得的时光。
“妈的。”周子秋抬头看看不远处的红绿灯,骂一句。
她咬咬牙,没松开油门。
幸而现在路上没多少车,她驾着车,嗖一声就穿了过去。
坐在脚垫上的宋清安甚至能感觉到极强的推背感,她艰难的扶着门把手,爬到座椅上。
“开慢点吧,你别着急。”
“没着急。”周子秋回。
啪一声,周子秋开了转向灯,嗒嗒嗒的声响让宋清安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她下意识就拉紧了扶手,果然下一秒周子秋就来了个急转弯。
转弯幅度不算小,宋清安也感觉天旋地转的。
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吱吱声响,宋清安甚至能感觉到有几秒车轮是离了地面的。
宋清安被转的胃里一阵恶心,她强压下反胃感,说:“真的不用着急。”她再一抬头,车已经停在了医院的绿化带旁。
“下车下车。”周子秋催促道,“带上戒指,赶紧走。”
宋清安也顾不上别的什么,拿起戒指盒就和周子秋一起奔进楼去,两人甚至都等不及电梯,直直踏着楼梯奔向二楼周海说的急诊室。
楼道的尽头赫然有着“急诊”二字的灯牌,现在是熄灭状态。
周子秋依稀可见楼道边有个人影,她跑近些再一看,是两个身着病号服的人依偎着坐在急诊室外的铁皮凳上。
“沈琦?!”周子秋也顾不得什么“请保持肃静”的标语,她急切喊道,“你还好吗?”
说话间,她们就走到了那二人身前。
周子伊挨着沈琦坐着,两人挤在同一张座椅上,周子伊把手绕过沈琦的腰,沈琦的头则靠在周子伊的肩上。
光线依旧有些昏暗,可周子秋只凭借着昏暗灯光就能看出沈琦的面色不算太好,她甚至怀疑沈琦已经死了,于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
“她们怎么样?”宋清安姗姗来迟道,“这是干什么?”
“好像是睡着了。”周子秋收回手,“还有呼吸。”
闻言,宋清安才松了口气。
“爸呢,这么一直不见他?”宋清安又问。
周子秋也觉得困惑,她拿出手机拨去了周海的号码。
难道爸刚刚是在求救?
周子秋不禁在心里猜测道。
电话迟迟未被接起,周子秋心中的担忧也愈重,直到那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传来,周子秋才死心的挂断了电话。
“打不通电话,把她们叫醒带回病房去吧。”
说完,周子秋还不信邪的又打去一个电话。
宋清安比了个OK的手势,随机轻轻的碰了碰沈琦的胳膊。
“琦琦,琦琦?别睡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睡梦中的沈琦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随后没了动静。
宋清安看着周子秋,有些为难:“睡得还挺舒服的,要不抱她们回去吧?”
电话迟迟打不通,周子秋也只能先作罢,她把手机塞进口袋,又去摇周子伊。
“子伊,爸去哪了?”
谁知周子伊睡得比沈琦还踏实,她连声应答都没给周子秋,周子秋也只能接受宋清安的提议。
“你抱沈琦的时候要小心点,她身上有伤。”
“要不你来抱沈琦吧。”宋清安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人不知道轻重,也怕给沈琦造成二次伤害。你轻手轻脚的,我放心。”
宋清安嘴上说着是怕自己伤到沈琦,而实际上却是怕睡着的周子伊太重,再累到周子秋。
周子秋看着宋清安那样子,就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自然是怕她抱不动周子伊,这是她的一片好意,周子秋也不能拆穿。
再者说了,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在灵魂空间待了这么长时间,她现在还有没有力气抱动周子伊。
于是,周子秋点点头,走到沈琦身边。
她看着熟睡的沈琦,却无从下手,想用公主抱去抱她,可又怕她的伤口撕裂;想面对面抱着她,可又怕沈琦重心不稳摔下去。
周子秋看沈琦,还是决定用面对面的方式去将她抱起。
周子秋小心的把周子伊搭在沈琦腰间的胳膊拿下,她轻轻的把手垫在沈琦的屁股底下。把她的双手搭在自己肩上后,周子秋就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
沈琦虽说睡着,但还是迷迷糊糊的有些意识,她知道有人抱起了她,于是她朝那人轻哼一声,似恐吓,也似感谢。
周子秋抱起沈琦后,回头看了一眼宋清安,发现她一脸嫌弃的背着周子伊,周子秋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
“有这么嫌弃子伊?再怎么说你们现在也算一家人了。”
“没嫌弃啊,我挺喜欢她的。这大子伊,人见人爱。”宋清安咬牙切齿回,“真要背会病房啊?——爸那边还没消息?他是不是骗咱们回来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看沈琦这样是真没事。”周子秋快走两步,进到了电梯旁,“不过想来爸应该也是有急事,平时他不会这么莫名其妙的找我的。”
宋清安没吱声,摁了电梯。
也是现在医院里人不多,才过了两秒电梯就到了她们这层楼。
电梯门一打开,里面就有一男一女两个警察站在正中央。见她们进来,二人又都默契的朝一边挪了挪。
周子秋先宋清安一步进电梯,她总觉得这两个警察似曾相识,特别是那个女警,越看越眼熟。
宋清安也迈进电梯,她站在周子秋身边,摁下四楼按键,又按上了关门键。
电梯开始上升,由于这是静音电梯,所以上升途中听不到任何声音,电梯间静的可怕,周子秋悄悄的用余光去打量了身旁的女警,那女警也恰好在偷偷看她。
“叮咚——四楼到了。”
随着这语音播报,电梯门也缓缓打开,二人下了电梯就朝那间sVIP病房走去。
“刚刚那两个人好眼熟。”周子秋小声问宋清安,“你对他们有印象吗?”
“那两个警察?”宋清安问,在得到周子秋肯定的嗯声后,她摇摇头,“没有,或许是在哪条新闻上见过他们。”
“也许吧。”
正说话间,二人就走到了病房门前,周子秋抽出一只手要去开门。
门还未开,她就听见里面依稀传来了嘈杂声,听声音应该是莫正华和她爸周海。
还找上门来了?周子秋心想着,开了门。
门内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周子秋看着里面的景象,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病房内不只有莫正华和周海,还有一个穿着警服的警员——申松阳——周子秋还记得他,以及趴在窗台上看风景的莫恩。
“欣欣,张城,你们来了?”申松阳说着便起身。
周子秋一听就懵了——什么欣欣和张城,这都什么和什么?!
可当她回头一看,瞬间又惊出一身冷汗。
刚才还在电梯上的那两个警员,现在又直勾勾的站在她们身后,并且眼神里还透露着怀疑。
“叔父。”周子秋忙急中生智,朝周海叫着。
她走到周海身边,又故作疑惑道:“这几位是……”
“啊,是客人。”周海一下会意,他接道,“你看我都忙忘了,都忘了告诉你今天有人来了,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