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破败的楼梯井滴落，在寂静中发出令人不安的回响。我和周野蹲在废弃制药厂的三楼走廊，盯着尽头那扇锈迹斑斑的金属门。门缝下透出诡异的蓝光，与整栋建筑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确定是这里？"我压低声音问。
周野点点头，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异常明亮。自从收到阿坤发来的追踪信息，我们花了三个小时才找到这个位于城郊的α组织据点。奇怪的是，他对这里的布局熟悉得可怕——抄近路、躲监控，仿佛来过无数次。
"系统，扫描建筑结构。"
光幕显示出整栋楼的3D模型，地下二层有个巨大的空洞，却被系统标记为「数据加密」。更诡异的是，周野的定位光标在系统中不断闪烁，像是信号受到了干扰。
"里面有六个人。"周野突然说，"两个在门口，三个在操作设备，还有一个...在尖叫。"
我头皮发麻："你怎么知道？"
"听得见。"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表情困惑，"不，是'感觉'到的。"
没等我追问，周野已经悄无声息地摸向那扇门。他从兜里掏出根铁丝，三下五除二撬开了锁。门开的瞬间，刺眼的蓝光涌出来，我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
眼前的场景像科幻恐怖片。宽敞的实验室中央，温婷被绑在一张金属椅上，头上戴着布满电极的奇怪装置。五个穿白大褂的人围着她操作各种仪器，墙上贴满了周野从小到大的照片：在汽修厂拧螺丝、在巷战中以一敌多、甚至有几张是他睡觉时的偷拍。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实验室正中的大屏幕上滚动着数据，标题赫然是：《实验体α-7（周野）直觉能力发展曲线》。
"操..."周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肌肉绷紧得像要扑出去的猎豹。
我急忙按住他："别冲动，他们有武器。"
果然，两个守卫腰间鼓鼓的，明显别着手枪。周野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呼吸变得异常缓慢——这是顶级掠食者发动攻击前的状态。
"三十秒后，左边守卫会接电话。"他声音低沉，"右边那个有腰间盘突出，转身速度比常人慢0.7秒。我们有三秒窗口期。"
这精确到秒的预测让我背脊发凉。没等我反应，周野已经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几乎同时，左边守卫的手机果然响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周野一钢管撂倒接电话的守卫，在另一个转身前闪到他背后，手刀精准击中颈椎。三个研究人员还没回过神，我已经冲进去解开了温婷的束缚。
她脸色惨白，额头上的电极留下深深的红印。我扯掉她嘴上的胶带，她虚弱地睁开眼："周...野..."
"别说话，我们带你出去。"我试图扶她起来，却摸到一手的血——她的后脑勺有个刚缝合不久的伤口！
周野解决完最后一个研究员，冲过来抱起温婷。就在这时，警报声刺破空气，红色警示灯开始旋转。
"触发式警报！"一个戴眼镜的研究员趴在地上狞笑，"你们逃不掉的...α-7是组织最重要的..."
周野一脚把他踢晕，转向我："地下二层有出口，走！"
我们冲向电梯，却发现需要指纹解锁。周野毫不犹豫地抓起一个昏迷守卫的手按上去。电梯下降时，温婷在他怀里微弱地挣扎："不...不要去...下面有..."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眼前的景象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
地下二层是个更大的实验室，中央摆放着十几个透明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人形生物，全身插满管子，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甚至长着两个脑袋！培养液泛着诡异的淡绿色，在警报红光中像地狱的展示柜。
"天啊..."我捂住嘴。
周野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这些是...失败品？"
温婷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快走...他们醒了..."
我这才注意到，随着警报声，某些舱体里的"人"开始蠕动，无神的眼睛转向我们。更可怕的是，远处的阴影里传来金属摩擦声——有什么东西正朝我们走来！
"后面！"周野突然大吼。
我本能地低头，一根钢管擦着头皮飞过，正中那个阴影。一声非人的嚎叫响起，我看到个半机械化的"人"倒在地上，左眼是正常的，右眼却是个红色摄像头。
"跑！"周野一手抱着温婷，一手拽住我。
我们冲向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身后传来更多金属碰撞声，至少有三个那样的怪物在追赶。周野踹开防火门，我们跌跌撞撞冲进楼梯间，下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增援到了！
"往上！"我喊道。
爬到五楼时，温婷已经昏迷，血从她脑后不断渗出。周野的呼吸变得粗重，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我发现他的瞳孔不正常地扩大，鼻孔和耳孔都有细微的血丝。
"周野！你过度使用能力了！"
"没...事..."他咬牙道，"天台...有直升机坪..."
我们终于冲到顶楼。推开天台门的瞬间，狂风夹着雨水扑面而来。周野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我赶紧接过温婷，发现他的鼻血已经流到下巴。
"系统！他怎么了？"
「目标直觉能力超负荷运转！大脑杏仁核过度放电！必须立即镇静！」
我环顾四周，天台空空如也，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绝望中，我注意到角落有个生锈的医药箱。冲过去撬开，里面居然真有支落满灰尘的镇定剂！
周野正用钢管别住门把手，看到我拿着针剂，眼神瞬间清明："给我...打..."
"但你会失去战斗力！"
"不打...会更糟..."他撕开衣领露出脖子，"快！"
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周野浑身绷紧。他看向我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温柔："温雅...你这次的发色不一样了..."
我的心脏几乎停跳——这是第一个世界原主的名字！药物很快起效，他的眼皮沉重地垂下，在完全失去意识前，用尽最后力气指向天台边缘："消防梯..."
追兵撞开门的刹那，我拖着两个人躲到水箱后面。幸运的是，镇定剂让周野的能力失效，那些人在暴雨中失去了对我们的追踪。等脚步声远去，我才发现周野指的地方真有段锈蚀的消防梯，直通隔壁矮楼。
三小时后，我们躲进了城南的一个废弃地铁站。这里是红狼帮的秘密据点之一，阿坤带人接应了我们。温婷被安置在简易床垫上，由帮里学过护理的小太妹照顾。
周野躺在角落的垫子上，药效还没过。我正用湿毛巾擦他脸上的血，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星...星..."
"什么？"
"第一个...世界..."他的声音含混不清，"你说要用...星象...比喻创伤..."
我浑身僵硬——这是第一个世界我对季临说过的话！周野怎么可能知道？
"系统！解释！"
「严重错误！目标记忆融合度达39%！建议立即...」
警告声戛然而止。周野的眼睛突然完全睁开，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灯光下像两团燃烧的火。他抬起手，用沾着机油的食指在我掌心缓慢划动。
酥麻的触感中，我辨认出那三个字：「找到你了」。
血液在血管里结冰。这不是周野会说的话——这是季临在第一个世界天文台对我说的话！我猛地抽回手，周野却已经再次陷入昏睡，呼吸平稳得像个孩子。
"他怎么样？"阿坤蹲过来问。
"过度疲劳。"我勉强镇定下来，"温婷呢？"
"醒了，但..."阿坤欲言又止，"她说要见野哥，但我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我立刻过去查看。温婷靠坐在墙边，眼神空洞地盯着虚空。她后脑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但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
"温婷？"我轻声唤道。
她的眼珠缓缓转向我，声音沙哑得不像人类："他们...在我脑子里放了东西..."
"谁？α组织？"
"不是α..."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臂，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是Ω...终极实验...记忆移植..."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Ω？这不是希腊字母最后一个吗？和第一个世界的阿尔法实验有什么关联？
"什么记忆？移植给谁？"
温婷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恐惧："周野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他们在找...完美容器..."
一阵剧烈的颤抖袭来，她开始口吐白沫。护理的小太妹赶紧给她注射镇静剂。温婷在失去意识前，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小心...系统..."
这两个字像闪电劈中我。系统？她知道系统的存在？
回到周野身边，我发现他已经坐起来了，正盯着自己沾满机油的指尖发呆。看到我，他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我写了什么？"
"你不记得？"
"只记得很重要..."他摇摇头，"像是个...承诺。"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掌给他看那三个已经模糊的字迹。周野的眼神变得异常柔软，他用拇指轻轻摩挲我的掌心，机油将皮肤染成暗金色。
"不管这是什么..."他声音低沉，"我一定会做到。"
远处传来地铁隧道的风声，像无数灵魂在呜咽。我突然想起第一个世界季临在天文台说的话——"有些记忆比伤疤更深"。现在看来，这句话比我想象的更真实。
"系统，"我在心里问，"这些世界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拟的？"
「错误404：问题超出应答范围」
这个回避性的回答让我更加不安。周野似乎察觉到我的情绪，轻轻捏了捏我的手："嘿，别怕。等天亮我们就——"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阿坤接起来，脸色瞬间惨白："野哥！青龙帮的人找到了我们所有据点！他们说...说除非交出温大小姐，否则..."
周野猛地站起来，又因眩晕扶住墙壁："否则什么？"
"否则烧了老陈的汽修厂。"
周野的表情瞬间结冰。老汽修厂是他养父留下的唯一遗产，也是红狼帮的精神象征。我立刻明白了这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α组织显然和青龙帮联手了。
"我去。"我站起身。
"不行！"周野厉声道，"他们明显是冲你来的！"
"正因为如此。"我平静地说，"温婷需要医生，你状态也不好。与其让他们一网打尽，不如我去当诱饵，给你们争取时间。"
周野的拳头捏得咯咯响："你疯了吗？那些人有——"
"枪？电击棒？还是更糟的东西？"我苦笑，"周野，我见过比这更可怕的。"
这句话让他愣住了。我知道他想起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碎片。沉默在黑暗中蔓延，只有远处滴水的声音像倒计时。
最后，周野做了件出乎意料的事——他从脖子上取下那条挂着铜钥匙的项链，戴在我脖子上。
"老汽修厂后门地下有个密室。"他声音沙哑，"如果情况不对，用这个钥匙打开第三块地板下的暗格...里面有老陈留给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
"能保护你的东西。"他意味深长地说，"也许...比你知道的更多。"
系统突然发出尖锐警报：「检测到高能信号源！与第一世界季临母亲实验数据匹配！」
我还想追问，阿坤已经焦急地催促："他们给了半小时期限！"
周野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的样子刻进灵魂："记住，不管在哪个世界，我都会找到你。"
这句话像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我心中的某个锁扣。恍惚间，我看到无数光点从黑暗中升起，组成了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季临、周野...还有其他尚未谋面的眼睛，都在无声地呼唤同一个名字。
不是温雅。
不是这个快穿系统给我的任何身份。
而是——苏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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