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池骋像往常一样，会给汪硕发信息。

有时是分享一些看到的趣事，一张路上拍到的、形状奇怪的云彩照片；有时是随口问一句“吃饭没”；或者提到大黄龙和小醋包又干了什么蠢事。他的语气尽量轻松自然，不想给对方压力。

但汪硕的回复变得极其稀少，而且间隔时间很长。往往隔了好几个小时，甚至到晚上，才回过来一个简短的“嗯”、“看到了”或者“忙”。字数吝啬，语气也恢复了以往的冷淡疏离，甚至比去马尔代夫之前更甚，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敷衍，仿佛两人之间骤然拉远了一道无形的鸿沟。

池骋起初以为他是旅行后需要时间调整，或者被他那个控制狂哥哥管着，不方便频繁联系。他试着在晚上拨通了一次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汪硕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明显的疲惫，背景音异常安静。

“睡了？”池骋问，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没…有事？”汪硕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疏离。

“没事，就问问你怎么样，这两天都没消息。”

“还行，在休息。”汪硕的回答非常简短，似乎不愿多谈。

“你哥…没为难你吧？”池骋还是问了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才传来声音：“…没有。先挂了，有点累。”话音未落，通话就被切断了，只剩下一串忙音。

池骋握着手机，听着里面的忙音，眉头越皱越紧。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就算汪硕心情不好，或者被他哥看着，也不该是这种近乎切断联系的状态。他了解汪硕，那家伙就算被关禁闭，心情再差，接到他电话也多半会忍不住刺他几句，或者不耐烦地怼回来，而不是这样…消极回避，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刻意保持距离的冷淡。

一种隐隐的不安开始在他心底滋生，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来。他想起郭城宇以前偶尔提过的话，关于汪朕以前是如何“管教”汪硕的，手段如何严苛……难道汪朕这次真的又用了什么极端的手段？所谓的“休息”和“静养”背后，到底是什么？

他再也坐不住，再次拨通了郭城宇的电话，语气比之前凝重了许多：“城宇。”

“咋了池哥？”郭城宇那边背景音有点吵，似乎在哪儿玩。

“你最近…有办法联系上汪硕吗？或者听到他什么消息没有？”池骋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汪硕？”郭城宇的声音带着点疑惑，“没啊，从马尔代夫回来就没消息了。群里@他好几回，也不见冒泡。咋了池哥？他又跟他那个阎王哥杠上了？”

“不清楚，”池骋的声音压得更低，“我感觉有点不对劲。他回信息很慢，电话也不怎么接，刚才通了个电话，语气很奇怪，很疲惫，而且…好像在躲着什么。”

“啧，”郭城宇咂咂嘴，“估计又被他那个变态哥哥给‘静养’了吧？那家伙就那样，一看汪硕跟外界联系多点，尤其是跟你，就不爽。你别太担心了，池哥，毕竟是亲哥，还能把他吃了不成？顶多就是关家里不让出门，断网收手机，逼他看书喝茶修身养性呗，美其名曰为他好。汪硕那脾气，估计正怄气呢，所以谁都不想理。”

郭城宇的猜测听起来合理，甚至带着点调侃，试图让气氛轻松些。但这并没有让池骋完全放心。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因为郭城宇的话而变得更加具体、更加强烈。他脑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那天的画面：汪硕下车时那瞬间的僵硬，汪朕冰冷审视、仿佛在看所有物的眼神，那扇在他面前重重关上的、隔绝一切的门……还有电话里汪硕那异常疲惫和疏远的声音。

这一切碎片拼凑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不安的图景。

“你帮我留意一下，”池骋沉声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有什么关于他的消息，任何消息，立刻告诉我。”

挂了电话，车厢内陷入一片沉寂。池骋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他只是靠在驾驶座上，看着手机屏幕上与汪硕的对话框。最后一条信息还是他几小时前发的，孤零零地悬在那里，没有得到回应。窗外是北京城的璀璨夜景，车流如织，喧嚣繁华，却仿佛都与他隔着一层玻璃。

一种模糊的、却逐渐清晰的担忧和焦躁，开始在他心中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取代了最初的疑惑和那一丝自我安慰的侥幸。

或许，他一开始就不该那么轻易离开。或许，那天他就应该更强势一点，至少确认汪硕真正的状态……

指节无意识地收紧，握住了方向盘。眼底闪过一丝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