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种微妙而平静的节奏中流淌。微信群【蛇佬腔交流中心】成了郭城宇和姜小帅插科打诨、偶尔分享蛇类趣图的地方,池骋和汪硕则更像是安静的旁观者,只在必要时才冒泡说一两句,但彼此都知道对方在那里。
池骋依旧保持着那种“不打扰的关心”。偶尔“顺路”的偶遇,恰到好处的信息分享,大多关于小醋包,以及那种无处不在却又保持距离的注视。汪硕逐渐习惯了这种存在,甚至开始隐隐期待那些不期而遇的瞬间和手机提示音的响起。
这天傍晚,天色阴沉得厉害,乌云低垂,空气中弥漫着暴雨将至的沉闷。汪硕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刚走出心理咨询中心,豆大的雨点就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瞬间连成一片倾盆雨幕。
他没带伞。早上出门时还是晴空万里。
站在屋檐下,看着眼前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世界,汪硕微微蹙眉。打车软件显示前面排了几十位,一时半会儿肯定叫不到车。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车冲破雨幕,精准而平稳地停在了他面前的台阶下。车窗降下,露出池骋的脸。
“上车。”他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雨太大了。”
这一次,汪硕几乎没有犹豫。拉开车门,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汽坐进了副驾驶。
“谢谢。”他系好安全带,声音带着一丝被雨淋到的狼狈,“你怎么……”
“刚好在附近。”池骋打断他,语气自然,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发动了车子。他没有过多解释为什么“刚好在附近”,汪硕也没有再问。两人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这个小小的“巧合”。
车内空间因为暴雨而显得格外密闭和安静。暖风开着,驱散了汪硕身上的寒意。雨水密集地敲打着车窗,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反而衬得车内更加宁静。
汪硕能闻到车内淡淡的、属于池骋的干净气息,混合着雨水的清新。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池骋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节分明,沉稳有力。他的侧脸轮廓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下颌线紧绷,带着一种专注的魅力。
池骋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但依旧目视前方,没有转头。
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而安静,却不再有之前的尴尬,反而弥漫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氛围。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雨幕中,车窗外的世界模糊而喧嚣,车内却像一个温暖而安全的小小孤岛。
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池骋终于微微侧过头,看向汪硕:“冷吗?”他的目光落在汪硕微湿的头发和肩膀上。
“还好。”汪硕摇摇头,车内暖风很足。
池骋却伸手将空调出风口的方向微微调整了一下,更直接地对着汪硕:“衣服有点湿,别着凉。”
这个细微的、带着关切的动作,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小石子,在汪硕心里漾开一圈涟漪。他低声说了句:“谢谢。”
绿灯亮起,池骋重新专注开车。
就在车子即将驶入汪硕小区所在的那条路时,池骋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车载蓝牙连接的,屏幕上跳出来电显示——【郭城宇】。
池骋下意识地想按掉,但汪硕开口了:“接吧,可能有事。”
池骋看了他一眼,按下了接听键。
郭城宇的声音立刻充斥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池骋!我车抛锚在城东高架了!这破雨下得贼大,拖车都叫不到!快来接我!”
俩人自从知道七年前的真相后之间的隔阂就不在了,再怎么说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有时候是真不和对方客气
只不过池骋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池骋的眉头皱了起来:“城东?我现在在城西,送汪硕回家,过去至少四十分钟。”
“汪硕?”郭城宇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变得暧昧起来,“哦~~~那你先送!送完再来接我!我不急!慢慢来!等雨停了也行!”他说完,根本不给池骋反驳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车内瞬间恢复安静,只剩下雨声和郭城宇那句意味深长的“慢慢来”还在空气里回荡。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异样。
池骋的表情有些无奈,又有些尴尬。他看向汪硕:“他……”
“没事,”汪硕抢先开口,语气平静,“你先去接他吧。高架上抛锚不安全。我就在前面路口下,自己走回去就行,没几步路。”反正七年前就是这样的,池骋总是会在他和郭城宇之间选择郭城宇,他说着就要去解安全带。
“不行!”池骋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一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雨太大了!我送你到家门口,再去找他。”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强硬,甚至带着一丝……紧张?仿佛生怕汪硕真的会冲进雨里。
汪硕解安全带的动作顿住了。他看向池骋,池骋也正看着他
那眼神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中了汪硕。他不再坚持,缓缓松开了手,低声道:“……好。”
心里却忍不住的去想,如果七年前他就这样他们之间会不会不一样,想想又觉得自己太矫情了,七年前的事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好纠结的,倒是现在,和所谓的“未来”好像差的越来越远了…
池骋听到汪硕的回应似乎松了口气。他不再说话,专注开车,将汪硕稳稳地送到了公寓楼下。
车子停稳。雨依旧下得很大,噼里啪啦地砸在车顶上。
“到了。”池骋说,声音恢复了之前的低沉。
“谢谢。”汪硕解开安全带,犹豫了一下,看向池骋,“那你……快去接城宇吧。路上小心。”
“嗯。”池骋点点头,目光落在汪硕脸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上楼吧,我看你进去再走。”
汪硕的心跳又漏了一拍。他没有拒绝,推开车门,快步冲进了公寓楼的门厅。
站在玻璃门内,他回头望去。池骋的车还停在雨幕中,没有立刻离开。昏暗的光线下,他能看到驾驶座上那个模糊的身影,正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车窗,望着他的方向。
汪硕的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难以言喻的暖流。他抬起手,对着车的方向轻轻挥了挥。
雨幕中的车灯闪烁了两下,像是在回应。然后,车子才缓缓启动,调头,驶入了茫茫雨幕之中。
汪硕站在原地,看着那盏尾灯消失在雨夜里,久久没有动弹。他的胸口被一种饱满而温暖的情绪填满,那情绪叫做“被坚定的选择”。
他不再去分析池骋的动机,不再去担忧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此刻,他只想感受这份真实的、落在实处的关心和保护。
他拿出手机,点开池骋的微信,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很久,最终发送了一条信息:
【接到城宇了吗?雨大,注意安全。】
这一次,他没有等待回复,转身走进了电梯。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另一边,雨夜的高架上。
池骋看着汪硕发来的信息,简单的几个字,却像一道暖流,瞬间驱散了雨夜的寒意和等待的烦躁。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郭城宇在一旁冻得哆哆嗦嗦,看着他一脸“春心荡漾”的样子,忍不住吐槽:“我说,你能不能先关心一下快冻成冰棍的我?汪硕一条信息就把你乐成这样?”
池骋收起手机,瞥了他一眼,难得地没有反驳,只是语气轻松地说:“上车,送你回家。”
“哟?心情这么好?”郭城宇钻进车里,还在喋喋不休,“看来我这抛锚抛得真是时候啊!是不是得给我记一功?”
池骋没理他,只是专注地开着车,但眼底的笑意和温柔,却怎么也藏不住。
雨夜虽然漫长,但车内的暖意和手机里那条简短的信息,却像一盏灯,照亮了他前方的路,也照亮了他那颗越来越笃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