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莺儿自然听出了玄凌话语中的弦外之音,但她向来清楚自己设定的人设——女版杨修。她素来恃才傲物,从不认为自己是那种需要被人悉心呵护的娇弱花朵。事实上,她完全懂得如何通过生活习惯、脾气秉性、穿衣风格乃至发饰装扮,将自己塑造成一朵看似柔弱、实则暗藏锋芒的“花”。然而,她要让玄凌坚定的相信无论她外表如何变化,她的言谈话语却始终带着鲜明的棱角,绝不轻易妥协,也绝不甘于平淡。这便是她的骄傲,也是她与众不同的底色。
其实,从她今日直面玄凌的那一刻起,她便在精心塑造着这样一个形象。她让玄凌亲眼目睹了她的傲骨——就如同方才初见皇帝时那般,即便身处犯错的境地,她也未曾五体投地、溃不成军,更未痛哭流涕地乞求饶恕。相反,她傲然挺立,无惧生死,与玄凌对视时眼中的泪水并非祈求,而是人性深处对死亡本能的畏惧。今日她早已下定决心,不成功便成仁,绝无第三条路可供转圜。
所幸,前一个多月她始终巧妙地牵制着玄凌的心绪,令他在未曾遭受任何实质性伤害的时候,对她仍是百般纵容。而玄凌对于自己真心在意的女子,终究还是如往昔一般宽容大度。
于是余莺儿继续锋芒毕露,直言不讳道
余莺儿陛下的意思,是您才是那怜香惜玉之人?而我,则是那需要被细心呵护的纤弱之花,对吗?
玄凌听罢,神情复杂地望着余莺儿。话虽如此,可她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未免有些欠妥。然而转念一想,这姑娘素来就是这般性子,言辞直率不懂婉转,心思机敏伶俐,却又爱四处卖弄自己的小聪明。念及此处,他心底悄然叹了一声。若她真进了后宫,以这般不通世故的模样,还不知要吃多少暗亏。看来日后,自己少不得要多费些心思照拂她才是。
毕竟是自己主动要讲她留在自己身边的。想到这里也学着她的方式坦言道
周玄凌朕……不,我周玄凌,就是看上你余莺儿了。早在一个多月前,我初次见你时,便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那种感觉,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唯独你的身影在眼前熠熠生辉。后来,我又悄悄来看过你好几次,每次望着你,心中的念头便愈发坚定。就在今日,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向你表明我的心意。现在,我只要你一句话答复——你愿不愿意留在我的身边?
玄凌的语气坚定而强势,心跳却骤然加快,仿佛若不加以遏制,它便会从胸腔中挣脱而出,直冲喉咙。背在身后的左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微微发白,而他的神情依旧维持着一贯的沉稳,波澜不惊。然而,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待悄然流露——那是一种属于二十五六岁年轻人特有的渴望,尤其在涉及爱情时,更是如春日的新芽般生机勃勃,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
余莺儿闻言,目光直直地落在玄凌身上,自然捕捉到了他眼底那一抹隐忍的期待。她察觉到他的呼吸在不知不觉间稍稍放缓,唇角便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笑意。那一瞬间,玄凌仿佛听见了什么细微而美好的声音,像是花苞悄然绽放,又好似自己的心跳与呼吸交织成了一曲无声的乐章。她的笑容纯净,没有沾染丝毫世俗的欲望,只是单纯到极致的愉悦流露。而那双明眸,宛如青杏般清新灵动,盛满了点点星光、簇簇红梅、皑皑白雪,以及泠泠洒落的月光,映照出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帝王的倒影。
那是他,在她的眼眸深处,有着他的影子。当她眼底蕴着笑意时,他能从中看到自己;当她眼中映满世间美好风光时,他依旧在其中。而当他意识到她在看着自己的那一刻,心底忽然泛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小雀跃,一种微妙却无法忽视的悸动。这种感觉,与十三岁那年初见柔则表姐时截然不同,如同湖面初融的春水,清澈却难以捉摸。
余莺儿在开得热烈的清冷红梅下笑的肆意张扬,口中是难得的真心话
余莺儿我当然愿意!我又怎会不愿意呢?陛下乃是天潢贵胄,执掌乾坤,丰神俊朗恍若九天谪仙,气质清雅犹如庭前兰桂,崖上青松。世间女子,但凡见了你,哪一个不心生倾慕?而我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又怎会成那例外之人?陛下为何竟会以为我会有半分不愿?
这话一如既往的大胆又直白,但是这回的直来直去,却是一下就将玄凌的心墙一下子就轰塌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