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敲打着破庙的琉璃瓦,碎成一片冰凉的响。月虹盘腿坐在香案前,掌心托着枚通体金红的圆环,雨水顺着房檐滴落,砸在环上却渗不进分毫,反而被那流转的虹光蒸成白雾。
这是孙悟空的金箍。她从西游世界的残卷里找到线索,又在末日的时空裂隙中追了三个月,才从一处坍塌的雷音寺遗址里刨出来。此刻,随着最后一缕金光被掌心的异能剥离,圆环彻底褪去了佛门的禁锢气息,化作一汪流动的赤金液体,在她掌心缓缓旋转,像团温顺的火焰。
“成了。”月虹低声说,指尖划过那团液体,能感觉到里面残留的、属于孙悟空的桀骜气息,像根没被磨平的尖刺。
雨声里,她仿佛又听见那只猴子的叫嚷:“俺老孙怕过谁!”可转念一想,又想起他被压在五行山下的五百年,想起他头上那道永远摘不掉的箍,想起他明明能一棒打翻灵山,却偏要陪着唐僧一步步走那十万八千里。
“猴哥啊。”月虹靠着冰冷的墙壁,望着庙外被雨水洗得发暗的天空,“我把这劳什子炼化了。现在没了封神榜锁着魂魄,也没了天规捆着自由,按理说,大家都该畅快了……”
她嗤笑一声,指尖的赤金液体随着情绪波动,泛起细碎的涟漪:“可那九九八十一难,从头到尾就是场骗局。他们抓了唐僧,哪次是真要吃?无非是把你骗出来打一顿,挫挫你的锐气。那些妖怪,不是天庭的坐骑,就是灵山的宠物,连主子是谁都懒得瞒着——他们要的哪是真经,分明是你的血。”
雨水突然大了些,打在窗棂上噼啪作响。月虹想起在西游世界看到的记载,孙悟空的血能活死人肉白骨,是天地间最纯阳的灵物。那些所谓的劫难,不过是天庭和灵山联手设下的局,一边榨取他的灵力,一边磨掉他的反骨,最后还要让他心甘情愿地戴上佛帽,成为被供奉的“斗战胜佛”。
“你呀。”她用指腹摩挲着掌心的赤金液体,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明明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野猴子,偏要学那些人情世故。观音菩萨给你戴箍,你就认了;唐僧念紧箍咒,你就跪了;连那些偷了法宝的坐骑,你都要顾忌着主人的脸面,不肯真下死手。”
她想起自己在末日里见过的挣扎,见过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的狠厉,再对比这只猴子的“懂事”,心里竟堵得慌。
“他们说你顽劣,可你护着唐僧的时候,比谁都拼命;他们说你野性难驯,可你对着师傅的紧箍咒,疼得打滚也没真动过杀心。”月虹叹了口气,掌心的赤金液体渐渐凝固,化作一枚简约的赤金手环,套在了她的手腕上,“你上过他们的‘学’,学了他们的规矩,学了他们的‘大局为重’,最后把自己困得死死的。”
庙外的雨渐渐小了,远处传来几声鸟叫,清脆得像被洗过。月虹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那枚手环贴着皮肤,传来温暖的触感,仿佛与她的异能融为了一体。
“不过没事。”她推开庙门,红发被雨后的风扬起,“现在箍没了,账,总能慢慢算。”
她不知道孙悟空在哪,或许还在哪个时空里当他的斗战胜佛,或许早已挣脱束缚逍遥自在。但这枚炼化的金箍,像个约定,像个提醒——那些用规则、用恩情、用大义编织的牢笼,总有被打碎的一天。
月虹走进雨后的晨光里,手腕上的赤金手环泛着柔和的光。她要去下一个世界了,或许会遇到新的骗局,新的枷锁,但她记得那只猴子的尖刺,记得自己掌心的虹光。
自由这东西,从来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