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沈婉带着清寒下山追查往生莲的踪迹。江南的春日暖意融融,与昆仑墟的冰雪天地截然不同,可她心头的寒凉却丝毫未减。
根据线索,往生莲的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镜湖深处。沈婉二人刚至湖边,就见水面翻涌着黑色魔气,数十名魔族修士正围着一位白衣公子缠斗。那公子手持玉笛,身法轻盈如蝶,虽灵力微弱却招式精妙,正是失踪多年的黎家后人——黎昀。
“是昆仑派的沈掌门!”黎昀认出了她的白衣道袍,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沈婉长剑出鞘,剑气如霜劈开魔气:“黎公子怎会在此?”
“家叔临终前嘱咐,若遇魔族寻往生莲,定要设法阻止。”黎昀吹奏玉笛,笛声化作无形屏障挡住魔修的攻击,“往生莲能逆转时空,却需以献祭者的魂魄为引,他们定是想复活某个重要人物!”
话音未落,湖中突然升起一朵巨大的血色莲花,花瓣层层展开,花蕊中悬浮着一颗莹白莲子。宋沅的身影立于莲台之上,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沈婉,三百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碍眼。”
“你想复活谁?”沈婉握紧长剑,周身灵力骤然暴涨。
“自然是我最亲爱的阿厌哥哥。”宋沅轻抚莲台,眼中闪过疯狂的执念,“三百年前你欠他的,今日我便让你用魂魄来还!”
她话音刚落,湖中魔气骤然凝聚成宋厌的模样,黑色长袍猎猎作响,桃花眼却空洞无神。那是被魔气操控的傀儡,却足以让沈婉心神巨震。
“阿厌……”她的长剑险些脱手,三百年的思念与悔恨在此刻决堤。
“杀了她!”宋沅操控着傀儡攻向沈婉,魔气所过之处草木枯萎。
沈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无半分波澜。她挥剑斩断傀儡的手臂,剑气直逼宋沅:“他若知晓你用如此阴邪之术亵渎他的魂魄,定会恨你入骨!”
“他不会!”宋沅尖叫着祭出符咒,“他是为你而死的!他的魂魄定是不甘的!”
就在此时,黎昀的玉笛突然发出清越之音,往生莲的花瓣竟开始收缩。“往生莲厌恶魔气,你用邪术催熟它,只会让它反噬!”黎昀高声道,“沈掌门,毁掉莲子!”
沈婉剑指莲子,却在最后一刻停住。她看见傀儡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那是属于宋厌的意识!
莲子碎裂的瞬间,宋沅发出凄厉的惨叫,周身魔气疯狂溃散。傀儡在光芒中渐渐透明,宋厌的身影却变得清晰起来,他穿着十年前的青色弟子服,眉眼间还是少年的鲜活模样。
“阿婉。”他笑着伸出手,指尖却在触到她脸颊的前一刻化作光点,“别再等了。”
“宋厌!”沈婉扑过去,却只抱住一片虚空。那些光点融入她掌心的玉佩,裂痕处竟泛起暖光。
宋沅被魔气反噬,身形迅速苍老,她望着消散的光点,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为什么……他到最后还是选你……”
沈婉收回长剑,声音平静却带着彻骨的寒意:“因为你从不懂他。他要的从不是复仇,而是守护。”
黎昀走上前,递给她一枚玉牌:“这是家叔留下的护魂玉,或许能帮你留住他的残魂。”
沈婉接过玉牌,触到上面温润的纹路,忽然想起黎朔临终前的眼神。原来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她,而她却用了三百年才明白。
返回昆仑墟的路上,沈婉一路沉默。清寒看着掌门指尖渐渐愈合的玉佩,终于忍不住问:“师尊,往生莲真的能逆转时空吗?”
“能又如何?”沈婉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有些遗憾,正是因为无法弥补,才更要好好珍藏。”
回到昆仑墟时,望月崖的红梅开得正盛。沈婉将护魂玉埋在最大的那棵树下,玉佩的裂痕彻底消失,化作一道浅淡的印记,如同他从未离开。
当晚,她终于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的宋厌还是那个总爱惹事的少年,在望月崖上对她笑得灿烂:“阿婉,等我成为昆仑第一高手,就娶你做道侣。”
她笑着点头,泪水却打湿了枕巾。
三百年的等待,不是为了逆转时光,而是为了与自己和解。那些深埋心底的爱与悔恨,终将化作崖边的红梅,在昆仑墟的风雪中岁岁年年地绽放。
寒冰殿的钟声再次响起,沈婉整理好衣袍,一步步走向殿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白衣胜雪,眉眼间是历经岁月沉淀的温柔与坚定。
昆仑墟的雪还在下,但这一次,她的心头终于有了暖意。因为她知道,那些爱过的人从未真正离开,他们化作了风雪中的守护,化作了红梅下的约定,在时光的长河里,永远温暖着她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