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朔的血染透了沈婉的白衣,他攥着她的手,气若游丝:“婉婉……别信……”话未说完,头便歪了下去。
“黎朔!”沈婉的哭声被狂风吞没。
就在此时,宋沅忽然祭出一张符纸,金光闪过,莲台上的镇魂符文瞬间变红。宋厌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体内魔气不受控制地爆发,锁魔钉寸寸断裂!
“阿厌哥哥,现在没人能阻止你了!”宋沅笑得得意,“杀了他们!为爹娘报仇!”
魔气翻涌中,宋厌一步步走向沈婉。他的眼睛变成了纯粹的墨色,周身黑气几乎凝成实质。沈婉抱着黎朔的尸体,没有后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你要杀我吗?”她轻声问,泪水模糊了视线。
宋厌的脚步停在她面前,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剧烈颤抖。他似乎在挣扎,魔气与灵力在他体内疯狂冲撞,经脉寸寸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阿婉……”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嘴角溢出黑血,“忘了我……”
就在这时,宋沅突然从背后偷袭,匕首直刺沈婉心口!宋厌猛地转身挡在她身前,那淬了断魂散的匕首没入他后心,深可见骨。
“不——!”沈婉抱住他倒下的身体,感觉他的体温正在迅速流失。
宋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颈间的玉佩塞进她手心,玉佩断裂的地方硌得她掌心生疼:“阿婉……平安符……还在吗?”
沈婉疯狂点头,从怀中掏出那个早已磨得发白的平安符,泪水滴在上面晕开墨迹:“在!我一直带着!宋厌你撑住!我救你!”
他看着她,眼中的魔气渐渐褪去,露出熟悉的桃花眼,里面映着她的身影,也映着漫天飞雪:“阿婉,下雪了……像我们初遇那天……”
他的手垂落时,昆仑墟的雪突然停了。沈婉抱着他的尸体跪在雪地里,直到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直到怀中的身体彻底冰冷。
后来沈婉才知道,宋厌手刃长老,是因为他们发现了掌门杀害他父母的真相;他身染魔气,是为了修炼禁术替黎朔疗伤;他故意让她恨他,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护她周全。
而黎朔临终前那句“别信”,是想告诉她,宋沅手中的匕首,本是冲着她来的。
三百年后,昆仑墟的雪依旧下个不停。沈婉成了新的掌门,日日守在望月崖,崖边种满了红梅。有弟子问她为什么偏爱这血色的花,她总是望着远处的云海轻声说:“因为有人曾在这里,用生命换了我一世平安。”
她掌心的那半块玉佩,早已被体温焐得温热,只是断裂的痕迹,永远也无法愈合了。
三百年的风雪,把昆仑墟的石阶磨得愈发温润,却磨不去望月崖上那抹白衣身影的执念。
沈婉立于崖边红梅树下,指尖轻抚过掌心的断玉。三百年间,这半块鸳鸯玉佩被她的体温焐得通透,裂痕处却始终凝着一丝化不开的寒凉。今日是宋厌的忌日,也是黎朔的,更是她亲手斩断过往的日子。
“掌门,山下传来消息,南疆魔族异动,似乎在寻找‘往生莲’。”亲传弟子清寒捧着卷宗上前,见她望着云海出神,声音不自觉放轻。
沈婉回过神,眸中翻涌的情绪瞬间敛去,只余掌门的沉静威严:“往生莲生于极寒之地,需以心头血浇灌方能绽放,魔族寻它做什么?”
“据说……是新任魔主想借此逆转时空。”清寒低头道,“还查到,三百年前叛逃的宋沅长老,如今在魔族群中地位极高,这次异动恐与她有关。”
“宋沅……”沈婉的指尖微微收紧,玉佩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当年宋沅在望月崖被震怒的弟子擒获,却在押送途中被神秘人救走,从此杳无音信,没想到三百年后竟成了魔族的助力。
夜幕降临时,沈婉独自来到寒冰殿后的禁地。这里曾是宋厌被罚面壁的地方,石壁上还留着他当年刻下的歪扭字迹——“阿婉的平安符最灵”。她伸出手,指尖抚过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仿佛还能触到少年温热的指尖。
“三百年了,你还是不肯来我梦里吗?”她轻声呢喃,声音被殿外的风雪吞没。
忽然,石壁深处传来细微的震动,一道幽蓝光芒从石缝中渗出。沈婉警惕地祭出长剑,却见光芒中缓缓浮现出一卷泛黄的竹简。那是昆仑墟失传已久的《往生秘录》,封面上的朱砂字迹早已模糊,却在触及她掌心玉佩的瞬间亮起红光。
竹简展开的刹那,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宋厌在密室中修炼禁术,魔气侵蚀经脉时的痛苦嘶吼;他跪在掌门面前,以废除修为为代价换沈婉平安的决绝;还有黎朔临终前,悄悄塞给宋厌一枚护心丹的隐忍……原来当年黎朔早已察觉掌门的阴谋,只是碍于师徒名分无法点破,只能暗中相助。
最后一幅画面停留在望月崖的血色莲台。宋厌挡在她身前时,并非完全被魔气操控,他眼中的清明与不舍,三百年前的她竟从未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