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郭城宇的目光几乎要将姜小帅整个人吞噬，那句未竟的话语、那个即将落下的吻悬在咫尺之间，一触即发之际——
处置室的门被轻轻叩响，门外传来护士略带迟疑的声音：“小帅医生？王阿姨女儿的电话……您还好吗？”
这声音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那浓稠得令人窒息的暧昧气泡。
姜小帅猛地回过神，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烫到一般，用尽全身力气甩开郭城宇的手，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结结实实撞在冰冷的药柜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颊红得快要滴血，眼神里还氤氲着未散的慌乱，夹杂着一丝被惊扰的茫然无措。
郭城宇的手僵在半空中，眼底翻涌的激烈情绪如同退潮般缓缓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深的懊恼，和被生生打断的烦躁。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勉强敛去了眸中的波澜，恢复了平日里的几分自持，只是那紧绷的下颌线、微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终究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我没事！”姜小帅朝着门外应了一声，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尾音都在发飘，“马上来！”
他不敢再看郭城宇一眼，低着头，像是在逃避什么洪水猛兽，几乎是贴着墙根，飞快地绕过他，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郭城宇没有阻拦，只是站在原地，听着外间姜小帅刻意拔高音量、努力维持着平稳，与病人家属通话的声音。他的手指缓缓收拢，握成了拳，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差一点。
只差那么一点点。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压下胸腔里那股躁动未平的冲动，和铺天盖地的失落感。
几分钟后，姜小帅打完了电话，却站在外间的诊室里，迟迟不敢再踏进那间休息室。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依旧快得离谱，手腕上仿佛还残留着被郭城宇紧紧握住时的灼热温度，和那不容挣脱的力道。
刚才那一瞬间，郭城宇想说什么？又想做什么？
那个眼神……他几乎毫不怀疑，如果护士没有敲门，郭城宇或许真的会……
想到这里，姜小帅的脸颊又一次烧了起来，心里乱成了一团麻。是害怕？是抗拒？还是……藏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敢深想的隐秘期待？
就在他手足无措之际，休息室的门被从里面拉开了。
郭城宇走了出来，脸色已经彻底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双眼睛，比平时更显深沉。他的目光落在姜小帅身上，那视线太过专注，让姜小帅下意识地又想躲闪。
“好点了？”郭城宇先开了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听不出太多情绪，仿佛刚才那个险些失控的人，根本不是他。
“……嗯。”姜小帅低低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白大褂的衣角，布料被揉得皱巴巴的。
“那就好。”郭城宇点了点头，视线扫过桌上那杯没喝完的葡萄糖水，和自己带来、已经彻底凉透的点心，语气平淡地嘱咐，“以后记得按时吃饭。”
他的语气太寻常了，带着点长辈对晚辈的叮嘱意味，绝口不提刚才休息室里剑拔弩张的暧昧，和差点脱口而出的告白。
这种刻意的回避，这种瞬间恢复的“正常”，反而让姜小帅心里更不是滋味。空落落的，又隐隐透着点莫名的委屈，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我走了。”郭城宇没再多说什么，迈步朝门口走去。
就在他的手握住门把手的瞬间，姜小帅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忽然抬起头，脱口而出：“你刚才……想说什么？”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郭城宇开门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姜小帅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休息室外的灯光透过门框，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在地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将他整个人衬得愈发深邃。
姜小帅被他看得心脏狂跳，指尖都在发颤，几乎要后悔死自己刚才的冲动。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几秒，郭城宇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一字一句，像是敲在姜小帅的心尖上：“我想说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姜小帅？”
他没有逼近，只是站在原地，可那目光却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姜小帅牢牢锁住，让他无处可逃。
姜小帅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知道，他当然知道。那个答案呼之欲出，像一头被困在他心底许久的野兽，早已横冲直撞，快要破笼而出。
看着他这副慌乱无措、想逃又忍不住追问的模样，郭城宇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无奈，随即又被温柔的纵容取代。他终究还是没有逼他。
“算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语气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下次再说吧。”
下次。
又是下次。
但这一次的“下次”，却和以往截然不同，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和一份心照不宣的承诺。
说完，郭城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里藏着太多未说出口的话。他不再停留，拉开门，径直离开了诊所。
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与光线，也带走了那令人窒息又心悸的压迫感。
姜小帅独自站在原地，耳边还回荡着郭城宇最后那句话，和门合上时那声轻响。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块，又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彻底填满了。
他缓缓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着楼下那辆黑色的跑车亮起车灯，平稳地滑入夜色之中，渐渐驶远。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转身逃离。
他只是站在那里，目光追随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站了很久很久。
手指轻轻抚上刚才被用力握过的手腕，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和无法磨灭的印记。
下一次……他还会逃吗？
姜小帅发现，自己竟然给不出一个确定的答案了。
那颗一直被他小心翼翼压抑着、躲避着的种子，终于在今日这场近乎狂风暴雨的催化下，破土而出，生根发芽，再也无法忽视，再也无法掩藏。
夜风吹起窗帘的一角，轻轻拂过他依旧发烫的脸颊。
有些东西，从这一刻起，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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