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

警报声在空旷的基地里回荡，像一场永不停歇的哀鸣。露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混着金属焦糊味钻入鼻腔，反而让她异常清醒——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她缓缓后退，后背抵住冰冷的门扉，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变身器。指尖触到熟悉的金属质感时，安安突然笑了，那笑声不再有半分孩童的天真，尖利得像碎玻璃刮过铁板：“别白费力气了，露西。你以为力帕斯的能量晶体只针对机甲核心？”

她晃了晃手里的暗紫色晶体，光芒骤然变亮：“这玩意儿能干扰你们体内的能量源，现在的你，连三成力量都发挥不出来。”

露西的心脏猛地一沉。难怪弗特他们毫无反抗痕迹——他们是在最放松的时候，被最信任的“自己人”下了手。她想起安安总爱凑到弗特身边看他调试速度引擎，想起她趁赛米不注意摸过能量计算板，想起她抱着麦克斯的手臂喊“大个子叔叔”……原来每一次亲近，都是在刺探弱点。

“为什么？”露西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我们对你不够好吗？”

“好？”安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脸上的伪装开始出现裂痕，皮肤下隐约透出金属纹路，“你们的‘好’，不过是自以为是的施舍。别忘了，你们迷你特工队毁掉的，可不止是反派的基地。”

她猛地抬手，晶体射出一道紫色光束。露西早有准备，侧身翻滚躲开，光束击中身后的储物柜，合金门板瞬间熔成一滩铁水。

“你以为我不知道？”安安步步紧逼，眼神里翻涌着与年龄不符的恨意，“三年前，被你们炸毁的第七区能源站，里面有我的‘家人’——那些被改造、被遗弃，只能躲在那里苟活的机器人。”

露西浑身一震。第七区的任务她记得，当时情报显示那里是反派制造机械怪兽的秘密工厂，她和雷带队执行爆破任务，全程按照规程确认过“无生命信号”……

“规程？”安安看穿了她的想法，冷笑更甚，“你们所谓的‘无生命信号’，不过是因为我们的能量频率和你们不一样！那些没能通过改造、被判定为‘废品’的机器人，在你们眼里连‘生命’都算不上，对吗？”

光束再次袭来，露西狼狈地躲过，肩头还是被擦到，灼热的痛感瞬间蔓延开来。她看着安安脖颈后闪烁的芯片，突然明白——这不是简单的伪装程序，这具“小女孩”的身体里，装着一个被仇恨驱动的、扭曲的灵魂。

“所以你接近我们，就是为了复仇？”露西咬紧牙关，忍着剧痛按下变身器。尽管能量源被干扰，冰蓝色的机甲还是艰难地覆盖全身，“用一个孩子的身份，用我们的同情心……你不觉得卑鄙吗？”

“卑鄙？”安安的身影突然模糊，下一秒竟出现在露西身后，晶体狠狠砸向她的机甲关节，“比起你们草菅人命的‘正义’，我这点手段算什么？”

机甲发出刺耳的警报，露西感觉右臂瞬间失去知觉。她转身挥出冰刃，却被安安轻巧避开——对方的速度，竟和弗特不相上下。

“你以为弗特为什么总爱带你玩？”露西急中生智，故意拖延时间，同时暗中调整机甲能量输出频率，“他偷偷给你做了迷你速度靴，说等你再长大点就教你怎么用。”

安安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混乱。

“赛米把你的布娃娃拆了又缝好，在里面装了定位器，怕你乱跑迷路。”露西继续说道，冰刃在掌心凝聚，“麦克斯每天训练完，都会偷偷往你口袋里塞能量饼干，他说‘小孩子要多吃点才有力气’。”

她的声音越来越哽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雷队长昨天在通讯里说，找到你的家人之前，他就是你的监护人。他买的彩虹棒棒糖，是因为你上次说‘想要像彩虹一样的糖’……”

安安的晶体光芒忽明忽暗，脸上的伪装彻底剥落，露出半机械的面容。她捂着头后退，像是在抗拒什么，又像是在挣扎：“闭嘴……闭嘴！这些都是假的！是你们骗我的！”

就是现在！露西抓住她分神的瞬间，将所有剩余能量灌注到冰刃中，不是攻击，而是猛地插进地面——寒气瞬间蔓延，在安安脚下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冰壳，将她暂时困住。

“这些是不是假的，你自己心里清楚！”露西的机甲因为能量耗尽开始解体，她踉跄着站稳，看着冰壳里眼神痛苦的安安，“仇恨只会让你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你毁掉的，不只是我们，还有那些真心对你好的时光。”

安安在冰壳里嘶吼，拳头砸向冰层，却始终没能突破。暗紫色的晶体从她手中滑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雷的尸体旁，光芒渐渐黯淡。

露西走到弗特身边，颤抖着探向他的颈动脉——还有微弱的搏动！她猛地抬头，看向赛米、麦克斯、小杰、力帕斯……他们都还有气息！安安的攻击精准地避开了要害，她留了手！

基地的警报声不知何时停了。露西跪在地上，看着满地重伤的伙伴，看着冰壳里挣扎的安安，眼泪终于决堤。

原来仇恨的尽头不是毁灭，是残存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摇。原来那些温暖的时光，真的在彼此心里留下了痕迹，哪怕短暂得像一场幻觉。

她深吸一口气，擦掉眼泪，开始检查伙伴们的伤势。不管未来如何，她都要先让他们活下来——为了那些没说出口的关心，为了那些被辜负的信任，也为了给那个迷失的灵魂，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