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朦胧药雾腾起,空气中弥漫着略苦涩的药味,颜淡端着汤药正赶回清穆寢殿时,碰上了来者不善的景阳。
景阳不用猜便知那药是给清穆准备的,眼神落到那碗汤药幽深了些,又见颜淡面色并未因失去内丹而憔悴虚弱,才稍稍安心。
他极力克制嫉妒,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平静。可压抑隐忍,对他这个喜怒皆于色的大殿下来说,实在甚难。
景阳(大殿下)“颜淡,那清穆有何值得你付出性命,甚至不惜将内丹给了他!”
颜淡“大殿下,我的事并不需要您来过问。我爱清穆,只要他能活着,那内丹也算是物有所值。”
颜淡轻描淡写,仿佛只将内丹当做一个多余的物件。景阳见她和景昭一样无怨无悔,难不成真被清穆灌了迷魂汤不成。
可景阳哪能知道,颜淡早已不依靠内丹精元修炼多年,万年前化形时被人偷袭,又怎敢再将命系于内丹上。但失去内丹对她的影响还是不小,好在误打误撞得了朝圣殿灵力,补了回来。
颜淡“大殿下若无其他事,本君便告辞了。”
颜淡压根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抬步便离开了。
她推开清穆房门,刚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正欲把药给他端去,便被突然下榻的清穆抱了个满怀。
后背抵在清穆蓬勃有力的胸口,感受到他衣衫底下的心跳,他的双手也紧紧环抱住她的腰肢。颜淡在他怀中微微动了动,一转身就见到清穆的眼泛红,脸上还有些许未干的泪痕。
清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只听他沉闷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颜淡知他定是知道内丹一事了。
她抬头伸手抹去清穆脸上的泪水,指尖轻柔地给他带来点点痒意
颜淡“只要能救回你,付出一切都值得。”
颜淡倾身抱住他,将内丹因由全部告诉了他,以此抚慰他一切的担忧和不安。
颜淡“直到那时我才明白,原来我心里真的是非常喜欢你的。恨,生不能同时,但愿死能同穴。与那话本上说的凡人一模一样。”
清穆“颜淡,若我哪一天变成凡人了,那我会怎么样?”
颜淡说得毫不犹豫。
颜淡“那我愿意舍弃一身的修为,跟你做一对凡人。”
清穆“哪怕寿命只有区区百年……”
颜淡“百年足够了,若这世间没有你,纵使活了千载万载;纵使成神,在这苍茫世间,如果没有你,又如何亘古。”
清穆缓缓推开颜淡,虔诚而又珍重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两人额头相抵,闭上眼时,他的泪再次滑落。
清穆“我答应你,生死相依,从此你我,绝不分离。”
这是颜淡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任何话本子都无法比拟,只因这话是出自清穆之口。
九重宫阙白日威严,夜晚却褪去了些高不可攀的庄重,显得格外祥和静谧。
景阳听说清穆伤已大好,便迫不及待地前往紫松殿堵住外出的清穆,索要景昭龙丹。
景阳(大殿下)“说,何时将龙丹还给昭儿。你若不说,我即刻杀你取丹!”
清穆沉默,正赶来看望清穆的景涧目睹此景,急忙上前劝阻。
景涧(二殿下)“大哥,你如此行事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景阳恨铁不成钢地看向景涧,眼中怒火汹涌。
景阳(大殿下)“你为什么总帮着一个外人讲话,昭儿一生的前途,都毁在这小子手上了!”
就连颜淡也……
景阳至今还未彻底放下颜淡,便听得一直沉默的清穆开口。
清穆“大殿下,天后寿辰将近,届时,我定会给天宫一个交代。”
景阳(大殿下)“这是你说的!”
清穆“倘若那日我还不了龙丹,定会以毕生修为相抵,无需大殿下动手。”
景涧不可思议地看向清穆,而后者仍是不卑不亢。
景阳(大殿下)“若你做不到,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说罢,景阳拂袖离去。景涧十分自责,忘记除了上神之力,还有金龙内丹可解万毒,那日他担心凤染,便慌了阵脚赶去,没想到害了景昭,也害了清穆。
清穆并不怪他,约景涧一见是想见东华上君一面,看他是否有办法。
凤染和后池在外头对弈,谈起了朝圣殿的事,而她在吸收朝圣殿神力的时候看见了四大真神之一的上古神尊,听凤染说天后芜浣便出自朝圣殿,是上古神尊的神兽,故而天宫便也处处效仿着朝圣殿打理。
后池也十分好奇颜淡在朝圣殿内看到了什么,随即便带着凤染去跟颜淡打听。
颜淡听了事情经过,也说起了自己在朝圣殿中看到的一切。
颜淡“我跟你一样看到了神界往事,只不过我看到的是众神之主。我和她或许只是长得像罢了。”
天帝天后以及古君父神都来自神界,若她们真是神界神尊,他们又岂会认不出来。而颜淡真身乃火凤,据她所知,主神乃六瓣霜花。
就在交谈间,面色苍白的景昭也来到了这紫松殿,一开口便要颜淡与她单独聊聊。
两人坐在亭中,也难得心平气和一回,颜淡懂医自然能注意到她的异样,景昭气息紊乱,身上还有股浓郁的药苦味……
许久,景昭率先打破寂静。
景昭(三公主)“你可知我今日寻你,所为何事?”
颜淡轻呷茶水,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颜淡“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景昭(三公主)“颜淡,如今我已是灵力尽失,灵根俱废之人,比之后池当年尚且不如,你可满意了?”
她这番莫名其妙的话语,委实让颜淡疑惑。虽震惊她为何灵力尽失,但景昭不责己,反责人的行为十分好笑。
颜淡“我为何要满意?你的事与我何干。”
景昭(三公主)“可若我告诉你,我灵力尽失,是因为清穆呢。”
颜淡落杯的指尖一滞,她这副模样定是将龙丹给了清穆。只见景昭缓缓开口,哪怕如此,仍不改嚣张。
景昭(三公主)“清穆爱你,我知已再无机会,但如今我倒想明白了,胜过你的方法不止一种,做你心里的一根刺,倒也不错。”
颜淡“景昭,我很好奇,为何你这般将我和后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两人目光交汇,景昭见她疑惑,也只是皮笑肉不笑地轻牵嘴角。
景昭(三公主)“颜淡,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便是你这副自大的模样,自以为是的能护住所有人。而后池不过是个连破壳都做不到的废物,是母神的弃子,居然是上神命格,简直笑话。”
颜淡瞬间恍然大悟,低头冷笑,看得景昭满脸不解。

颜淡“景昭,我算是明白了,你嫉妒我拥有清穆的爱,也嫉妒后池的上神之位,生怕她名头越过你去,抢夺了你母神一丝一毫的爱。”
颜淡“可我告诉你,你完全多此一举,后池压根不在意你们,此后你无需再找她麻烦,至于清穆,你我都无权干预他的决定,只要他认定我,我绝不会退让半分。”
话音一落,清穆的声音也传了过来,震得景昭立马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清穆“说得好!”
清穆走过来牵起颜淡的手,眼底是无法动摇的坚定。
清穆“关于婚事,清穆早已言明,此生此世,非她不娶,绝不后悔。”
他对颜淡绽开一抹微笑,那是景昭从未感受到的柔情,她不敢置信的摇头,紧接着是牵心动肺的疼痛,痛得她脸色更加发白,脚步虚浮地要站立不住,幸好景涧眼疾手快及时扶住。
景涧(二殿下)“昭儿,你为何不在绣阳殿修养,跑出来做什么?”
她没有应答,眼神仍直勾勾的望着清穆和颜淡,景涧强行带走固执的景昭,免得更刺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