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烬之灰

溯罪司最高级别的隔离审讯室内，灯光惨白。琳（A）被束缚在特制的审讯椅上，脸上没有了疯狂，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抽空后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疲惫。她脸上的烧伤疤痕在强光下显得更加狰狞。季墨刚刚完成了对她的初步身体检查。

“体内检出高浓度重金属铊化合物残留！”季墨的声音在单向玻璃后的监控室响起，冰冷如手术刀，“慢性中毒症状明显：毛发脱落、神经系统损伤、多器官功能衰退……中毒时间……推断超过两年！摄入方式：疑似长期微量混入饮食或药物！”

严凛、晏双、沈宥站在玻璃前，沉默地看着里面那个如同燃尽灰烬般的女人。

“为什么？”严凛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低沉而有力。

琳缓缓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许久，才嘶哑地开口，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为什么？呵……为了……‘净化’。”

“陈启……他早就死了。”琳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从‘金雀’爆炸那天起……从他被烧成焦炭……从他被那些‘自己人’踩在脚下……他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具……装满仇恨和痛苦的躯壳。”

“是我……一直在给他用药。止痛药……镇静剂……还有……这个。”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铊盐……慢性毒药。他说……这样好……能让他感觉不到痛……能让他……保持‘清醒’……去记住……每一个该下地狱的人！”

“那些画……那些修复……”琳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微弱的波动，“是他的执念。他说……要用最完美的技艺……去‘修复’那些被毁掉的人生……用最干净的火焰……去‘修复’这个肮脏的世界……用那些背叛者的骨灰……做最好的颜料……”

“孙兆阳……赵秃子……钱扒皮……”琳念着那些名字，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恨意，“还有……化工厂姓孙的老畜生！他们……一个都跑不了！他们的命……他们的名声……都要被烧得干干净净！这是……陈启的‘作品’！最后的……净化仪式！”

“诗的最后一句……”沈宥的声音透过扬声器，带着深海般的宁静，“是什么？”

琳的身体猛地一颤！空洞的眼神瞬间被巨大的痛苦和茫然填满！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冲刷着她脸上的疤痕。

“他……没写完……”琳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无尽的悲凉，“他说……最后一句……要等……等所有罪人都变成灰……等一切都……干净了……再写上去……可是……可是……”她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压抑的呜咽声在审讯室里回荡。

诗的最后一句，如同陈启被毒药侵蚀的生命和未完成的复仇，永远地……空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