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

晚自习的铃声刚落，顾西辰推开门就看见叶辰靠在别墅门口的梧桐树下，黑色短发被晚风吹得有些乱，手里转着支没点燃的烟。看见他出来，叶辰眼睛一亮，把烟塞回口袋，几步冲过来勾住他的肩膀。

“听说你们班那对挺能折腾啊？”叶辰的声音带着点刻意的漫不经心，金色瞳孔却闪着探究的光，“沈怀川为了谢凛跟隔壁班男生打架，还被王主任抓去训话了？”

顾西辰拨开他的手，往屋里走：“你消息挺灵通。”

“全校都传开了好吗。”叶辰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听说沈怀川把谢凛堵在楼梯间强吻？还有人看见谢凛给沈怀川送伤药，脸红得像番茄？啧，小情侣玩挺花啊。”

顾西辰换鞋的动作顿了顿。他确实撞见沈怀川把谢凛按在墙上，蓝黑色眼眸里的占有欲几乎要溢出来，而谢凛的蓝色眼瞳里明明藏着羞恼，却没真的推开；也看见过谢凛趁沈怀川睡觉，偷偷往他书包里塞烤馒头片，指尖触到对方衣角时会猛地缩回，耳尖红得发亮。

那些隐秘的、带着点笨拙的在意，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跟你有关系吗？”顾西辰转身去倒水，瓷杯碰到桌面发出清脆的响。

“怎么没关系。”叶辰突然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窝，呼吸拂过颈侧，带着点薄荷糖的清凉，“我这不是在研究嘛——情侣之间，是不是都这么黏糊？”

顾西辰的身体瞬间僵住，手里的水壶差点脱手。他能感觉到叶辰圈在他腰间的手臂收得很紧，少年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心跳声透过薄薄的校服传过来，“咚咚”地敲在他心上。

“放开。”他的声音有点发紧，指尖捏着水壶柄，指节泛白。

“不放。”叶辰的声音更低了，带着点耍赖的意味，“西辰，你说……我们算不算？”

“算什么？”顾西辰的喉结滚了滚，不敢回头。

“算……”叶辰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很轻，很软，像羽毛拂过，却带着滚烫的温度，瞬间点燃了顾西辰全身的血液。

他猛地转过身，撞开叶辰的怀抱，咖色眼瞳里满是震惊和慌乱，脸颊红得像被夕阳烧过：“叶辰你疯了！”

叶辰被他推得后退两步，却没生气，反而笑了，金色瞳孔里的光亮得惊人，像落满了星星：“我没疯。”

他看着顾西辰泛红的眼眶，看着他攥得发白的指尖，看着他额头上那片被自己吻过的皮肤慢慢染上粉色，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填得满满的，像喝了杯加了糖的热可可，暖得发胀。

从幼儿园抢他的糖，到小学扒他的裤子，到初中那个猝不及防的吻，再到现在，他好像总在用最笨拙的方式靠近这个人。明明害怕失去，却偏要装作不在意；明明心动得厉害，却只会用捉弄来掩饰。

可刚才听到顾西辰说起沈怀川和谢凛时，他突然不想再装了。

他想像沈怀川那样，光明正大地把人护在身后；想像谢凛那样，把藏在心底的在意，悄悄塞进对方的口袋里；想让顾西辰知道，那些年的打打闹闹，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占有欲，从来都不是玩笑。

“西辰，”叶辰往前走了两步，金色瞳孔里的戏谑消失了，只剩下认真的、带着点忐忑的光，“我刚才那个吻，是认真的。”

顾西辰的心跳得更快了，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看着叶辰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金色瞳孔里清晰的自己，突然觉得那些被刻意压抑的情绪像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了出来。

原来那些脸红心跳不是错觉，原来那些刻意的避让不是讨厌，原来从很久很久以前，从幼儿园那个哭得满脸是泪的午后，从小学那颗分食的枇杷，从初中那个混乱的吻开始，有些东西就早已注定。

“你……”顾西辰张了张嘴，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最终只是别过脸，“我去写作业。”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书房，关上门的瞬间，后背抵着门板滑坐下来，手抚上自己发烫的额头，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叶辰的温度。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落在他泛红的脸颊上，像层温柔的纱。

书房外，叶辰靠在墙上，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刚才吻过顾西辰额头的地方，好像还残留着对方皮肤的柔软触感。

他笑了笑，没再去打扰。

没关系，他可以等。

等顾西辰想明白，等他不再躲闪，等他们像沈怀川和谢凛那样，把那些藏在心底的话，一句一句，慢慢说给对方听。

夜色渐深，别墅里很安静，只有两盏灯亮着，一盏在书房，一盏在客厅，像两颗遥遥相望的星，在漫长的黑夜里，彼此辉映，慢慢靠近。